返回第三忆 人皮戏服(1)(1 / 2)忘忧君笔录:妖精酒馆,悲喜人间首页

楔子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

皆非情之至也。

梦中之情,何必非真?

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明·汤显祖《牡丹亭

开张的鞭炮还没放完,小叫花子领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一溜小跑进了酒馆。

就是抢我糖葫芦的小叫花子!

“大爷莫怪,都是混口饭吃。你的糖葫芦恩情我记着呢,这不一有财路就找您来了!”小叫花子躲在花未央身后怯怯的说。

“我,我上次是饿极了……我……”

“承认了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不是……我这次来是真有好事介绍给忘忧君,你把吴长官家的妖物都给抓了,我可不敢戏弄你啦……李掌柜你快说话呀!”

中年男人这才插上话:“忘忧君,他没撒谎,我这真有急事相求,一条小黄鱼,求您帮忙驱鬼。”

京城怎么这么多妖物,本想好好经营个酒馆,酒还没卖出去一壶,捉妖差事倒不少,罢了,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便松开手让小叫花子和中年男人慢慢说。

“我叫李月亭,是城南青衣楼的掌柜,受我们梅老板差遣,找位捉妖师。您在吴佩甫吴老爷家的事迹都传开了,我从小叫花子那打听到您的地址,便叫他带我来见您。”

李掌柜客气的说:”还劳烦忘忧君跟我去趟青衣楼,我们梅老板等候多时啦。“

一到青衣楼,就看见肥头大耳的老板梅良鑫正在戏台上着急踱步。随后李掌柜匆忙上了戏台跟那梅老板小声嘀咕了几句。

梅良鑫斜楞个眼白打量了我一眼,突然冲李掌柜嚷嚷起来:“我给你每天二两米饭都喂猪啦!没用的东西,这么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娃娃会捉妖?走走走,别弄脏我的戏台。”

几个伙计拎起我要往外扔。

“哎呦梅老板,这真是位高人,刚解了吴长官家的麻烦!”李掌柜急忙去拦。

梅老板冷笑起来,“胡言乱语!你可曾见过这么年轻的道长?他有二十吗?他要能捉妖,我就是阎王爷,扔,扔,扔出去!”

“人来隔重纸,妖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梅良鑫仔细寻摸这声音哪里来的,看到被人架起来的我此刻正闭着眼大声默念。

“敕东方青瘟之妖,腐木之精;南方赤瘟之妖,炎火之精;东方血瘟之妖,恶金之精;北方黑瘟之妖,溷池之精;中间黄瘟之妖,粪土之精……”

众人看见戏台上的布幡开始摆动,戏台旁边的兵器篓子也左右摇晃,花枪长戟晃的叮当响,一股风没方向的自下而上吹,窗户噼里啪啦响着,戏台伙计被风吹眯了眼睛,捂着帽子,自己头顶的老爷帽跟让人摘了似的来回飞了个转圈掉在地上。

这外面大晴天也不像是要下雨啊,这是神仙怒了?

众人不敢大声说话,我便睁开眼睛,冲梅良鑫问:“梅老板,这么多种妖物,你觉得你这戏台上是哪一种啊?”

“放,放下来!”梅良鑫赶紧上前冲小伙计挥手。伙计一撒手把我扔回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梅良鑫上下打量着我,似是对我这一身藏色棉衣上的金色衣领和八尺身形,还有浓眉大眼的长相格外感兴趣。而那时候的我脸上还带些许稚气,脑顶扎一撮辫髻,脖子上挂一串三清链子,腰间系个鱼鼓,拇指上一只特显眼的阴阳扳指,顺势整了下衣角,装作一副老派的样式,这才对得起我金袍捉妖师的段位。

梅良鑫足足看了我两分钟,才感觉我有点东西,刚才那一翻演示可不像糊弄人,菩萨有面相年轻的,捉妖师肯定也有,嗯。

他赶紧客客气气凑到我身边:“敢问大师是何名号?”一边还帮着我整理了衣角。

我便端上了架子:“小叫花子,告诉这位苦主。”

“啊?哦!我们仙师法号忘忧君,是远近闻名的捉妖师,刚给吴佩甫吴长官家捉了妖邪,你刚才这般无理险些闯下大祸,惹恼了仙人,梅老板你说怎么办啊!”

梅良鑫顿时慌了:“大师,您别生气,气大伤身,我有眼不识仙尊,该死该死。这样,酬金我再加一根小黄鱼,您看如何?”

我暗暗心想,京城挣钱这么容易?三言两语就多赚根小黄鱼,这要让三清师父们知道了,不得揣着甘露钵挂上两挂蒜就全跑过来上班。也罢,先把这次法事做完,写封信给三清师父们,让他们也过来发展。

“好,这法酬自然是越多越显心诚,看梅老板这么心诚,带我去闹妖的地儿瞧瞧吧。”

梅良鑫带路,我和小叫花子随他上到戏台中央。

只看他指着顶上两排灯笼:“官道长您瞧,这两排灯笼是早年唱《西厢记时候用的,这些年不唱了,灯笼还挂在上面没人动,不知怎么近半个月夜里老自个儿点着。前两天晚上正演着《霸王别姬,那边灯笼突然起火,火星子溅到警察厅顾厅长身上,燎掉人家半边头发,成了半个秃瓢,惹了整个戏楼好大的笑话,害我差点丢了性命,送了好些银元才摆平。我这老脸现在看见顾厅长都不敢抬头,生怕再找我算账。”

“还有呢?”我围着戏台转了一圈打量这排不起眼的大红灯笼。

“后来我下面一个小伙计,叫小金子,夜里闭台,往后台搬帷布和衣箱,突然听见台上有女人唱戏,小金子偷偷拉开幕布往台上瞧,看见个女青衣身着戏服在唱桃花扇,小金子听得入迷,那女人一回头吓得他屁滚尿流就往回跑,说是那女人长了张狐狸脸,哎呀…赤面獠牙地看着她,眼睛冒着青光,冲小金子咯咯的笑,这肯定是狐妖作祟啊!”

小叫花子听着害怕,偷偷拽了下我的衣角:“你,你行吗,这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