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融听了通报,心中有了一番思量,也知皇上为何会让杜公公前来。 “知道了,且把杜公公迎去偏听喝茶,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转头对着青嬷嬷道:“青娘,给小姐换一身衣裳,一会儿进宫面圣。” 青嬷嬷欢喜的道:“哎,好,老奴保管给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谢嘉融却笑着看了一眼呆呆的谢嘉柔,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道:“我家小妹,不打扮也是最漂亮的。” 谢嘉柔听了之后自然是心里美滋滋的,她却也是个爱美之人。所以,各种打扮一样都不能少。 青嬷嬷自幼便陪在谢嘉柔的身边,虽然这些年谢嘉柔一直都昏迷着,但她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对她以往的喜好至今依然铭记于心。 净面之后,细细的给她涂了一些保湿的霜露,一边涂一边道:“小姐的皮肤竟比那剥了壳的鸡蛋青还要嫩滑,到叫老奴险些不敢碰了。” 谢嘉柔看着镜子里笑意盈盈的少女,抬起手来摸了摸,心中得意,不甚在意的道:“无妨无妨。” 她皮肤一向很好,没想到睡了四十年依然如故。若不是看着她大哥和青娘都已老去,她万万不敢相信时间已经走了那么久。 说着话,青嬷嬷很快就给谢嘉柔梳了一个飞仙髻。 一个如仙子般美玉无瑕的脸就出现在了镜中。 随即,青嬷嬷拉开铜镜旁的三层的铜鎏金珐琅彩嵌宝石首饰盒,指着里面金光闪闪的首饰,问道:“小姐,您今天想用哪一支?” 谢嘉柔却被里面各种金银玉宝石首饰晃晕了眼,看着这些价值不菲的物件儿,忍不住看着青嬷嬷,问道:“这些首饰都是哪里得来的,并不像我库房里的东西。而且,这些样式我竟不曾见过。” 说着,就拿起来一件金钗看了起来,做工甚是精细。 青嬷嬷解释道:“小姐惯常用的那些首饰,以及您昏迷的这些年皇上和侯爷这些年的赏赐,老奴都已经收起来了。这些是去年皇上陆陆续续赏赐下来的,以及侯爷给您准备的。有番邦进贡的,也有内廷打造的。”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些亮闪闪的金贵东西,谢嘉柔脸上忍着笑意,眨巴着眼睛,看着青嬷嬷,问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每年都有赏赐吗?” 心道,舅舅真懂她呀! 此时,她还没有想到,一觉四十年过去了,而皇上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皇上。 青嬷嬷跟谢嘉柔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自然是了解她的性子,也学着谢嘉柔的模样,小声的道:“自然是每年都有的,老奴见那些已经过时了,也放不下了,想必小姐即便立时醒过来也看不上那些物件儿,所以都锁进了小姐的库房里。留下的这些,全是京城时兴的。” 这是自谢嘉柔醒过来最最让她开心的事情,听罢,她眼睛顿时眯成一弯新月,露出来一口大白牙,摸了摸盒子里的首饰,道:“青娘,还是你最懂我的心。” “多谢小姐夸赞,小姐,快看看,您今日想用哪一支?”青嬷嬷提醒道。 谢嘉柔摸了摸这个,又拿起来另外一个,挑挑选选之后,拿起来一支金镶宝石白玉下坠蝴蝶的步摇,道:“就用这个吧。” 青嬷嬷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发簪,插在了谢嘉柔的头发里,道:“果然好看,小姐眼光真好。” 戴好头饰之后,谢嘉柔又挑了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穿在身上,这衣服是上下两件,上面是短袄,下面是裙子。原本想就这样出去,结果青嬷嬷却道:“小姐,如今积雪刚化,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您大病初愈,还是多穿些衣裳吧。” 谢嘉柔这才注意到屋内似乎烧着地龙,果真是与睡前不同了,她记得,那时正是夏日炎炎之际。 “就穿这件斗篷吧。”谢嘉柔指了指一件白色的狐狸毛斗篷道。 穿上斗篷之后,这才由青嬷嬷带着走了出去。 穿过整个院落,走到一处,青嬷嬷轻轻一推,里面却别有洞天。看起来似是一处书房,此时,书房内却空无一人。走出书房之后,没走多远,便到了一旁的偏厅。 谢嘉柔进来时,屋内的人全都看了过来。明明是冷寂的冬末春初,这一刻,却让人感觉到春日复苏的欣喜。 谢嘉融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很多岁,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年前。 而杜公公心中却在思量,怪不得叫皇上那么着急,却原来是如此一个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大哥,公公好。”谢嘉柔笑意连连的打着招呼。 “呃,小姐好。”杜公公终于反应了过来,想到已经耽搁了许久的时间,恐皇上怪罪,赶紧道,“侯爷,随咱家进宫去吧?” 谢嘉融收回来放在谢嘉柔身上的目光,道:“好。公公请。” “侯爷请。” 乾清宫是上早朝的地方,它的旁边有两个暖阁。西暖阁是后宫妃子侍寝的地方,东暖阁则是皇上处理政务和朝臣商议重要政事的地方。 如今冬日刚过,正是料峭时节。每年这时,总会有一些挨不过冬日饥寒死去的贫民,还有一些四处乞讨要饭的流民。 去岁,因河南、山东两地发生过旱灾,所以今年来到京畿附近的流民比以往多了两成。故,今日几位内阁和户部大臣就是来找皇上商议赈灾以及解决流民的事宜。 不料,向来关爱子民的承德帝今日却有些心不在焉。表面上看似在听他们说话,实则眼睛已经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还是首辅林阁老最懂皇上的心思,思及黄太医刚刚进来时皇上的脸色,揣摩着这些政事或许是耽搁了皇上的私事,便及时结束了这个话题,道:“臣等回府再细细想考这事该如何解决,明日早朝再把章程递给皇上。” 话为落音,就听承德帝道:“甚好。” 此话一出,大家全都明白该如何做了,纷纷道:“臣等告退。” 众人出了东暖阁,还在思索皇上今日为何如此神色。尤记得早已不在太医院当值的黄太医来见皇上时,皇上脸上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惊喜让人觉得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发生了。 难道后宫的哪位妃子有喜了? 后宫似乎多年没有传出来喜讯了。 不知是宠爱一直长盛不衰的贵妃还是新晋宠妃张侍郎的妹妹,若是生下来皇子,会不会对当前的格局产生变动。 众人正思索着,只见远远地走过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杜公公,而站在他身侧的是文昌侯。这两个人在京城都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只是,此时却走的格外慢,似乎在迁就一旁的少女。 而众人也没有在他们二者身上停留过多的目光,全然被文昌侯身侧身姿曼妙的少女所吸引。 只见那位少女身披一件白色的斗篷,内里着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头上戴着一支金玉镶嵌的蝴蝶步摇,随着走动,全身上下的蝴蝶仿佛都动了了起来。 在这刚刚吐出绿意的初春,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虽然少女脸上戴着面纱,但仍能从轮廓中看出来长相不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又如百花齐放一般耀眼。低着头戴着面纱都能让人感觉到这不俗的长相,若是去掉,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真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有许多年没见过这般容貌的少女了。 或许,今年的春天,提前到来了。 为首的林阁老已过花甲之年,看了一眼之后,变移开了目光,笑着跟谢嘉融打了一声招呼。随后,错身而行,继续跟身边之人说着刚刚的政事。 而他身后的几个人却是忍不住朝着谢嘉柔多看了几眼。 两拨人错身背道而行之后,不到三十的户部侍郎程昱扯了扯身侧之人的袖子,道:“之成,你说刚刚那人是谁?我竟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女。没看清脸就已是如此的勾人,若是露出来脸,恐怕天地都得为她失色。真真是个美人啊!” 只见站在他身侧之人蹙了蹙英挺的眉毛,轻轻侧身了半步,不动声色的扯回来自己的袖子,目视前方,声音清冷的道:“程侍郎,当务之急是想出赈灾良策,为皇上分忧。” 程昱吊儿郎当的道:“这样简单的事情我不信你心中没有对策。” 说完,不待裴之成说什么,又恨铁不成钢的道:“哎,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年纪轻轻就做了次辅又如何,回到家还不是没个知冷热的贴心人儿。真真是不解风情啊,甚是无趣,甚是无趣。” 说着,也不再搭理裴之成这个榆木疙瘩了,而是唱着小曲找到自家马车,上车走了。 落后几步的裴之成跟众人打完招呼之后,也坐上自己的青布马车,离开了宫门口。 回到府中之后,坐在书房里,裴之成回忆着刚刚的情形,细长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食指拱起,敲了三下桌子。 一个黑衣人应声而现。 “去查一查,今日黄太医进宫之前去了哪里。”裴之成清冷的声音道,几息后,又缓缓的道,“再查一查文昌侯今日为何进宫。” “是。”说罢,黑衣人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