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又尿床......”
克尔莫多北巷的喊声总是能在隔几天的清晨如约而至。
居住在那周围的人们都习惯了。
有时运气好还能看到一大一小在贝尔兰德街道上演追逐的戏码。
大人只穿着裤衩,因为穿太久,裤腰的松紧坏了,只能一只手提着,在后面骂骂咧咧;小孩儿全身光着,滑稽灵动,边跑边扭着屁儿,以此来气对方。
“兔崽子,中午饭别回来吃了。”
每次这句话收尾,中年男子也就不追了,摆摆手像是跑累了气也消了,转身回家。
那些出门去老水井打水的妇人看到了,总爱埋汰一两句,像什么没羞没臊啊,这么大男人了还不靠谱,女人嫁给他真是倒了几辈子霉了。
听到这些话的中年男人也不生气,每次都是挖着鼻孔,笑眯眯地问人家:“吃你家饭了?”
反正他来克尔莫多小镇这么些年了,小镇上的妇女们对他是又气又恨。
贝尔兰德街尾,是武器铺。
小镇还是很大的,但是奇怪的是,能够买到武器的地方就这么一家。
每天清晨,太阳的温暖总是先从这儿开始的,慢慢移动照亮了整个小镇。
所以,这儿总聚集很多闲散的人,窝在墙角,贪恋着阳光。
铺子的老板是一个矮胖的老人,不像是享福年纪老人有的富态,反而瞧着像是年轻时被生活折磨留下的臃肿。
老远就听到谩骂声了,武器铺子的老人早就找了把靠椅坐在门口,悠闲享受阳光,看着热闹。
“哟,今天泚了个什么形状的?说出来我们乐呵乐呵。”老人总爱挑头调侃两句。
“哎呀,怕被师父逮到,跑太急了没注意看......嗯?去去去,扒瞎,我将来可是要成为最伟大的大剑士的,怎么会尿床呢?”光屁股的小孩说话的同时一只手背在身后,看着很严肃,另一只放在身前平压,示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淡定,“你们听错了,都忘了啊,答应我,都忘了啊。”
“将来能成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看到某些人的大鼻涕啊,快掉到嘴里了。”老人眯着眼睛。
“嘿嘿,光顾着说话,把这事儿忘了。”那孩子用手一擦,接着往高处一抬,啪就给甩在地上了。
……
这一套娴熟的操作......
可把周围凑热闹的人都给看蒙了。
“等下去哪儿啊,小余生?”一个晒着太阳的人,双手拢袖,带着笑意插了一句。
“溜达一圈呗,等师父气消了再说。”小孩抬头看了眼那个穿着灰色上衣的人,“麻烦把眼睛睁开和我说话,我发现你有点不尊重我啊?”
“我只是眼睛小好吧!我睁着的。”那人抻着脖子吼道。
“你打算就这样......”矮胖的老头示意他没穿衣服这件事。
“师父之前说过,‘咱身正不怕影子斜’,小孩不穿衣服碍着谁了!”海余生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武器铺的老人没接他的茬,而是接着调侃道:
“不怕把下面的小玩意冷坏了......我瞅着都缩了。”
老人的话顿时让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这我没注意。”他赶紧低头看了一眼,“好了不吹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啊,不像你们这些老人,到头儿了......”
周围上了年纪的人被他气到了,回怼道:
“嘿,毛孩子,还编排起我们来了,你都见过什么......你见过什么呀......等你活到我们这个岁数在说这话吧你。”
海余生也不管后面的吼声,他双手可劲儿摆,蹦着走了。
…………
克尔莫多的北巷以前并不热闹,它的热闹要从一个男人的到来说起。
十多年前,一个让小镇女人们又爱又恨的男人来到了这儿,刚来的时候还算有规矩,凭借高大健壮的身躯,脸庞的干净清秀,吸引了很多爱慕之人。
渐渐地时间久了,似乎变了一个人,成天邋里邋遢的,总是说些不着调的话,和小镇那些碎嘴的婆娘家长里短,那是有来有回的。
这样的反差就像裤衩子穿旧了一样,破还没破,丢了可惜,但是外表发黄,折痕多了很多,看着怪不舒服。
一句话,油腻地都不行了。
说来奇怪,自从他在这儿住下,这周围的人关系变得很和睦,串门走访,相遇打招呼,热情而自然,不浮于表面。
小镇的人们很少提及他叫什么名字,当然,大多数是因为不知道。
那些看着很正经的人都会尊敬地叫他“大剑士”,爱和他开玩笑的普通人都叫他老光棍。
海余生在外面溜达一上午,总算想到了合适的“戴罪立功”的好办法。
去老传教士家“捡”一把椅子回去,师父准高兴......海余生这样想着。
午时的贤者教堂是最安静的,那些祈祷的人,信仰的教徒都忙着,没时间过来,老传教士费兹总是吃完饭就在躺椅上眯着眼打发时间。
在他看来,反正都是得过且过的一天,不拿来休息就亏了。
海余生轻手轻脚地绕过了躺在门口打鼾的老人,去教堂里扛上一把紫木椅就跑了。
躺椅上的老人始终没有睁眼,但他苍老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等贸然溜进教堂的孩子走远后,他自语道:
“这小鬼,总能玩些新花样......”
............
“师父,我回来了。”见没人回应,光屁股的小孩又确认一下,“师父,你在家吗?”
“叫魂啊?”屋里传来吼声。
“师父,我‘捡’回来一个宝贝。”海余生探头看着屋子里面,但是没有进去。
“大剑士”出门看到了那把椅子,一眼就明白了,“嗯,不错,坐两天记得还回去啊,地方太小,放不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稍微变得亲和而平淡地开口:
“去穿衣服,吃饭了。”
“唉,好嘞!”海余生等这句话可太久了,立马跑回房间穿上衣服。
和往常一样,师徒俩个抬着大碗,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大口扒着碗里的饭。
“师父,今天从这儿过的小姐姐怎么都不太好看呐?”海余生吃着饭,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小了,不那么合身。
“呸,吃了这么多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大剑士似乎还因为早上的事在生气。
“没有,就是不太下饭,今天吃不了多少,浪费了长个儿的一天。”海余生吸了吸耷拉出来的鼻涕。
“大剑士”有一句没一句搭着:“你可拉倒吧!活没干多少,就想着恰饭。”
师徒俩儿左右坐着,数着过路的女孩子,年轻温柔,风情艳丽。
住在北巷不远处的寡妇上街路过,像是听到了这对师徒的谈话,语气责怪地说道:
“呸,瞅瞅你,一个糙汉子,把小孩子带成什么样了。”
“大剑士”不正面搭话,迂回道:
“唉,他三婶啊,这是出门呐,最近琢磨着心仪的汉子没?”
也不等着人家回话了,他便急着压低嗓音说道:
“要不按我说的,就将就将就我得了呗......好说歹说我都跟你提了五年了,也不见你吱声啊?”
寡妇脸有些羞红,“没个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