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白天,轻岚又坐得这样近,知雨心里无端又生出许多念想来,轻岚竟出落得这样标致。乌发如练,瓜子小脸,长长的睫毛下眼睛半睁着,有几分慵懒,好像世上什么事也不入她的眼。
且她生来便是嫡出,也不像自己,要成日为身份的事暗暗忧心,想到这里,知雨只觉得双颊燥热,满腹怨怼又无可言说。
轻岚觉察到一旁知雨的目光,抬眼看去,只见知雨飞快地移开了眼睛,站了起来。
“爹,都半个时辰了,歇歇饮口茶吧~”
林之业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两个女儿一眼,索性掷了笔。
秋韵端来一盆水,林之业洗了手,也坐了下来,“今天怎么来得这么齐啊。”
“我来给爹请安,想着这两日爹为生意辛苦了。”知雨走到林之业身后,给父亲捏起了肩膀,“倒是今天,姐姐来得比我还早些呢。”
林之业看了轻岚一眼,心里想着昨夜和岫娘商议的事,正虑度着怎么开口,抬起茶盏,轻声道,“怎么了?”
“女儿今日来为两件事。”她轻轻一福,双手呈上昨日杨既灵赠她的玉笛,“一是昨晚不知轻重,应下了明日的礼乐大典之约,还接了这要紧的御赐玉笛,昨晚哥哥把个中详情和我说了,我考虑一晚,觉得明日若是真的去了,实在招摇,想让父亲代为转还这支玉笛,也替女儿再谢谢杨既灵大人的信任……父亲觉得呢?”
林之业捻了捻胡子,忽觉松快——昨日深夜岫娘担心许久的事情,今天轻岚自己便知趣回绝了。这让林之业不由得稍看重了轻岚几分,他没有回答轻岚的第一个问题,只是道,“你且说第二件。”
“第二件也是昨日听哥哥讲的,说家里的几个哥哥,弱冠前都要在家塾里习经学文,轻岚也想一道入学。”
知雨一怔,随即笑起来,“姐姐,那家塾虽带个‘家’字,可入学这事儿爹爹也做不了主。那是北靖王府为了他们的病弱世子也能读书习文,专门聘了国子监的太师父们来教。且那家塾也与别处门馆不同,不是所有人都能进,一则须得年过十五,二则要通得过几位老先生的笔试、堂试,才能进去一道读书呢。”
轻岚不答,只是默默看着父亲。
“也好,明日的礼乐大典,你就不要去了。但这笛子,既然杨大人送了你也不好退还。你真有心送回,托茗儿去比较妥当。”林之业托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家塾的事容我想想,我林家和那些侯门子弟不一样,纵是女儿家,胸有点墨也不是坏事。只是商贾之家在景国生来低人一等,还得先托人回了北靖王府,等王府那边的太妃准了才好。”
轻岚点头,“那女儿就等父亲消息……对了,听哥哥说每年的盛春祭礼很是隆重,明日虽不能去观礼乐大典,女儿也想在这岱陆城中逛逛。”
“行啊,每年盛春祭礼,除了那礼乐大典,就是夜里的烟火盛会了。一会儿让冬梅领你去支个十两银子,明日她随你一道出门,去西边的临岱楼赏赏烟火。路上见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买回家。”林之业看起来颇为开怀,挥了挥手,示意轻岚和知雨两个人出去,两人便都行了礼,离开了书房。
轻岚出了书房便快步而行,知雨在后面追了两步,“姐姐!”
“怎么了?”
知雨一笑,“我从去年起,便在准备家塾入学之事,那老先生的笔试与堂试可是严格得紧,半月后便是他们的春日首试,姐姐若是也想入学,怕是最好再准备准备,秋试的时候再去也不迟。”
轻岚歪了头,轻声道,“昨个晚上,林茗哥哥把他从前家塾应试的书册都送了来,我熬夜看了一两卷,早些时候在山上我师父也教过一二,我看再多等也是无趣,多谢妹妹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