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枪上膛,靠着树干一步步挪过去。
在他把头稍微伸出去那一刻,他窥视到了他所不能接受的事物。
它站在溪流里,戴着一个类似斗笠的头部,身体是纯黑的机械,外层装备白色的一块一块轻型链甲组装起来的装甲,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小腿,而是由两把刀刃代替。红色的电子传感器对准他们两个,散出淡淡的薄烟。
今天又是无聊中消磨的一天。
春天的美好在这两天展现得淋漓尽致,娇嫩欲滴的桃花瓣纷纷飘落,暖暖的春风携着柳絮、花瓣一阵跑闹,空气中洋溢着太阳暖暖的味道和新鲜的花香。虽然放出了不明身份白色强威胁物的消息,街上来来去去还有很多人逛街,即使防线正在一点一点收缩也依旧不闻不问。
芙蕾雅切下来一块用合成奶油做的蛋糕送进嘴里,无聊地把玩自己银色的头发。
因为实在面临物资紧缺的问题,现在市面上大部分食物都被合成食品代替。而味道和口感……那种味道类似于把橡皮泥做成剃须膏,然后一股脑地喷在放了一个月的蛋糕胚上送上来给人吃。合成食物的味道真的二十分糟糕。
据说一位来自岛国——和国的发色火红的中尉军官在品尝过合成食品后曾经评价合成食品像是可塑炸药。芙蕾雅对此十分认同。
虽然这样,甜食还是对她有无比的吸引力。
“嗨呀,这不是‘小白花’少校吗?什么时候了还能来这种地方啊?”一个与她年龄差不多但身材方面高出她一大截且有一头极其罕见的粉色长发的少女一脸坏笑拉开她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活像一只密谋着什么坏事的粉毛狐狸。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上次被降职之后我每天都闲得要死。”芙蕾雅懒得去纠正莉丝汀的称呼,趴在桌子上一副郁郁不得志的忧郁样。
“那还不是你的问题嘛?谁叫你居然叫人家在那种情况下冲进敌人堆里去。谁能想到居然真的从那群铁皮罐头里面跑出来了。违法军令本来就是重罪了。再说了你家老头子的势力能给你多大的处分?还不是看前线打这么狠,怕你怎么样嘛。他肯定知道你的意思,等过两天也许就升回去了,可能还更高呢?阿尔芬上校?再说,”莉丝汀不怀好意地一边坏笑一边咬着芙蕾雅的耳朵说,“你不是已经要订婚了吗?强行退役的先例可不是没有哦。”
“不可能!!我绝对不同意!这是我的人生,即使是……生来就是为了嫁人…但是我拒绝!没有人可以随意支配我的人生!!”
芙蕾雅·阿尔芬斯少校,出生于大军事世家,指挥第十机甲部队。阿尔芬斯将军的女儿,致力于靠自己而不是父亲在军中战斗,十六岁升上少校的军事才女。当然了,在这个时间段获得“少校”及以上的军衔仅靠“军功”还是比较困难的,关于这点上芙蕾雅并没有那么排斥她几乎把她撒手人寰的混蛋父亲。她始终认为她的能力足以胜任这项任务,但要凭军功升官的话她前面还有一大批人在排队等着领军衔,等她拿到任命书估计得等到格兰特灭国,所以终究还是用了点手段。
阿尔芬斯早在古苏兰特王朝统治时就是一个军事贵族大姓,因为“弑君者”罗德,也就是芙蕾雅的父亲亲手斩杀了最后一任皇帝,所以被在改革开放后极其歧视贵族的人们认可,
三个月前在“白雾”中型规模全线进攻时因为指挥疏忽而导致据点被几百架早期机型“白雾”围成铁皮罐头,原本物资丰富且据点稳固可以坚持到救援抵达的情况下铤而走险用“敢死队”的战术强行突破包围,但是还是导致东南部战线调员困难而露出一块大缺口,之后虽然被东部战线独立连的增员强行压了回去,但是还是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事后军事法庭判定,芙蕾雅·阿尔芬斯违反,拒从上级命令,情节严重,当以降职处理。
很牵强,很离谱。差点导致全线崩溃的巨大失误就只是降职处理?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在搞鬼,只不过这次庇护确实有些过分,罗德是如何化解这次足以掉脑袋的危机,是否也有求于人,我们暂时不得而知。
“你放心啦,我已经听到风声说你要高升啦。但是不是你原来的队伍了,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第十三独立机械化突击连。”
“什么?!”
芙蕾雅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情绪异常激动。
“怎……怎么了?也不至于这么糟糕吧?”
“那不是……好吧。你给我好好讲讲这个什么什么突击连吧。”
“你好奇怪诶。好吧。我也没有了解多少,只是听说那个总队长从来不听人话,每次作战只是大体听一下目标,然后要么在作战会议上当场驳回,要么只按找自己的计划行动。但又保持89.6%的胜率,队员也都听他的,连长也不管他。其他指挥官都头疼死了,干脆撒手不管。还有个怪毛病,可能为了维持神秘感,在外人面前从来没有摘下面罩,除了几个战友外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
“啊……这个我信。”
“你见过他吗?”
芙蕾雅思考了一下:“……没见过,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吧。”
“好吧……但是据说他对历代指挥官的态度都很好,至少表面上也很尊敬领导,战队氛围被他处理得好得一塌糊涂,管制官、辅助管制、指挥官的任务被他一个人全揽了。也许还轻松了不少呢。不,应该是是完全被架空了。”
“哈哈哈……”
第十三独立机械化突击连,由身经百战的老兵在战争中残疾却依旧坚持服兵役在志愿接受机械化改造的改造人,被称为“机武”的半人形武器,以及成熟的装甲兵器技术组成,属于老鸟聚集地,总共有四十名改造人、六十台不同型号的机甲。四个机械化部队,六个机甲部队,全由兵龄两年以上的老鸟组成,可以说是精锐部队,且地理位置极其特殊,在“大迁徙”中几乎没有移动位置,只是象征性地从五河市迁到稍后的森林外围,整体来看就像是一只嵌入敌方领地的钉子,他们的基地就建在这个钉子的最尖端。也就是说一旦敌军开始大规模进攻,他们将是第一个直接撞上“白雾”的可怜蛋,更是将敌军压力向两边分流的支点。
当然了,所有人员资源是初始数据。
说来奇怪,这只队伍的人员减少速度在这四年间几乎是其他队伍的1.86倍左右注意,不是损失率,而是减少速度,虽然不排除地理位置特殊损失率高的可能性,但是之后在连长报告中统计出,这只队伍的战斗损失率又低得离谱,毕竟精锐之师的称号不是天上掉的。
这种诡异的情况只在另一只六年前的大革命时期的时候的一只无名队伍中出现过,但是这只队伍的信息少得离谱,只知道这只队伍一直跟随着西林家族征战沙场,且战果累累,除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代号“幕枭”以外几乎无一点遗留信息。按理来说大部分曾经参加过革命且忠实跟随西林家族的战队都有较为完整的资料,甚至在第一直辖市有专门刻下各位曾经为革命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战士纪念碑以供后人敬仰,但是偏偏就是这只无名小队,后来芙蕾雅专门调查这只队伍时几乎无法在国家档案库找到任何有关这只队伍的资料,像是因为某种原因被某个无法看清的庞大组织故意抹除它的一切一样,渐渐地沉寂在历史的巨大摆钟下悄无声息。
目前在“十三连”只剩下四支机甲部队,两支机械化部队。各队也有不同的人口损失,却除了机甲维修和日常物资补充外很少有人员补充,这个谁也不清楚。
奇怪的是,已经是“兵龄两年以上的老兵”在这四年里没有任何人因为兵龄已满而离开,也被各位网友争议纷纷,甚至一度怀疑国家是否存在强行服兵役的行为。
格兰特共和国遵循军民同心的准则,所以关于军事上只要不是机密资料,政府往往都会公之于众,表明自己从不迷惑大众,尊重百姓的态度。
也正因为“十三连”的特殊性,刚公布那段时间在网上翻起了轩然大波,但后来这个话题被有意图地压下去了,意图搞事的无聊网民也被强行封号,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从这件事上其实就能看出来,国家对于“十三连”有着难以描述的敏感性,一旦有关“十三连”的话题被拉上热度榜,第二天就一定会被压下去,甚至有了删除所有信息重整互联网的威程度,但是谁也没有能力也没有渠道去了解这个特殊的队伍。
“这样啊。算了,也算凑合,什么时候才把我调过去?”芙蕾雅愁眉苦脸地看着莉丝汀。
莉丝汀用慈悲的眼神还回去:“我也不知道。要是真的没事干,你再可以去研究研究你手下消失的那支队伍啊?上次你不是进去调查了什么也没发现吗?”她耸了耸肩,“还有,我建议你还是不要乱管他们的纪律了,平时还好,就是要是谁碰了他们队长他们跟谁急。”
“这么重视?看不出来啊……好吧,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现。”芙蕾雅彻底颓了。
莉丝汀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先别想这些,合成食品你都吃得下去。要不要尝尝我妈做的蔓越莓蛋糕?我家后院种的那棵树结的。还是上次你和我一起种的,我妈特意要我给你带一点。”
芙蕾雅“腾”一下直起背来:“在哪里?给我给我!”
莉丝汀看着芙蕾雅并不存在的猫耳朵突然竖起来,笑得更大声了。
血红色的光学传感器上下打量芙蕾雅,她被吓得愣在原地,想害怕得大叫却像是被掐住喉咙一样发不出声音。她不敢动,余光瞟见木藤举着手枪躲在旁边死角,稍微冷静了一点。
“你……你是哪位?”芙蕾雅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显得惊恐,却还是用尖叫一样的声音说话。
她当时的内心只剩下对于近乎神明的畏惧。事后她回忆的时候,一直因为害怕他而恼羞。
她当时绝对没有想到,面前是怎样的一个复杂的沙雕。
它张口第一句话就导致前面营造的气氛全崩。
“你们好。”
看着好像没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它的声音实在很不对劲。
就像那种故意做作很假的变声器小女孩的声音,听着很难让人绷得住。
它自己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咳嗽了两声锤了自己的头一下,头上的光闪了两下,发现没问题了悄悄念叨了两句,像是在诅咒这个该死的音响的制造商。
最后它终于把一切准备好,把帽子一样的东西戴到头上刚才打掉下来了,煞有其事地咳了两声:“抱歉,刚才出了一点小状况。”年少与沧桑并存的声音被大小的电子杂音夹杂着有点听不清,也许是刚才打坏了。
芙蕾雅被他一系列动作搞得有点疑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面对面前这个家伙。
“……哦…你好,请问你是哪位?”不过倒是让她内心放松了一点,语气也缓和下来。
“第十三独立机械化突击连总战队长,赫利·约尔……应该是这么叫吧,”他认真地回答,“听说这里最近离奇消失了两支队伍,我被拜托来看看。刚才那两个人我还以为真的是敌人卧底,所以……下手有点快。”他摊了摊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也许是吧,机器人的表情管理我不太懂,“还有,如果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拿着枪还是上膛的躲在以为我看不见的地方,多半也会被我杀掉。”
芙蕾雅的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厌恶,就这样做掉两个完全没有做任何坏事的无辜人,好像自己凌驾于别人之上的骄傲感,让她觉得不适。而且在木藤警官被发现之后,还有一丝危机感一直缠绕着她。
木藤乖巧地举着手从树后面走出来,把枪利落地扔到地上踢到他脚边。
“额……为什么枪上有朵小红花?挺可爱的贴纸。缴械倒也不用,看起来你很喜欢这把枪。”他弯腰拾起手枪,递到木藤面前,“我也不是什么坏人。”
木藤迟疑了一下,把枪接住了。
那朵小红花贴纸是她女儿在不知道多久以前给他贴的,她说:这是幼儿园老师奖励给我的,说我乖乖的表现很好。我也奖励给爸爸一个,因为你是我最棒的爸爸,应该要有奖励。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也是找导致这件事的元凶吧,我找到了一些东西,像是钢铁的残骸之类的,我不是很了解这方面,也许你们能解释出什么,跟我走吧。”说着他已经转身走掉了。
木藤把枪插回枪套里,给芙蕾雅打了个眼色,跟上去了。
“什么也没有啊?约尔上尉?”赫利走了一会后就站在原地看着树静止不动。芙蕾雅看他没有继续走或者其他意图,只好开口小心地询问。
“等一会应该就好了。叫我赫就好了,不用太拘谨,他们这么说我是个太不拘谨的人。”续死死盯着树。
五分钟后,依旧没有动静。
芙蕾雅的直性子终于忍不住了:“约……赫先生,请问您是不是在耍我们?”
赫缓缓转过头看着她,吓得她后退半步,木藤往前几步把芙蕾雅挡在身后,又把下意识手按在枪上。
赫看了他们一会,点头说:“好问题。”
从白色链甲状装甲缝隙下突然伸出两根钢索弹射出来缠上巨树的一根粗长的树枝,赫猛地转身,身后喷射装置喷出白色浓烟,飞上天空,钢索快速收缩,像一样荡着飞上树枝,又靠着同样的方式快速地在树木间移动。
后来木藤与从后面接近的队员集合,依旧没有任何发现。据说后来因为实在没有线索就不了了之了。但如果他们一直进行下去,也许就不会还有那么多事发生了。
虽然有考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但从那时起,芙蕾雅就从心对机武有种无谓的厌恶感,对于“第十三独立机械化突击连”也没有太好的印象。
她第一次如此恳切希望莉丝汀向来灵通的小道消息是假的。
任职通知倒是很快就下来了,确实升上校了,并且与莉丝汀说得完全一致,指挥“第十六独立机械化突击连”作战。
即使如此,芙蕾雅的决心依旧不减,她认为无论是在哪里都应该付出二十分努力做好自己的事。
冷静,事情也没那么糟糕。芙蕾雅坐在运输装甲车上努力地平复心情,反复深呼吸却还是感觉心跳完全不想降下来。
她身上同样穿着上次在巨蕨林里的那套白色军服,不过胸口的勋章标星不一样了。
莉丝汀就坐在芙蕾雅面前,看她脸色不是很好,一脸讥笑地打趣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
芙蕾雅几乎一脚把她踢下她的位置:“起开!为什么你也在这里啊?”
“安丽丝博士是中央特派机武研究技术顾问。”赫简单地回答。不说话还好,这下反而证明了他刚才全部听进去了。
赫双手抱胸就坐在她旁边,刚刚一直扭过头去,跟紧张到一路手放在腿上沉默不语脸色难看的芙蕾雅对比就像两个闹别扭的小孩。戴着装甲面罩看不到表情,估计脸色也不怎么样。倒是没有穿上上次那种极其明显的外骨骼防御甲,而是在更适合护卫的贴身型外套着一件长得差不多的白色纳米材质就是几乎一样的款式换成软布料的样子,确实像莉丝汀说的,始终戴着面罩不卸下来,同时上次曾见到的暗灰色腿刃不见了,是两条纤细的小腿当然是义肢。
“喏,外面就是突击连的基地了。”赫脑袋朝外面点了一下。
芙蕾雅晃神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啊……好的,谢谢。”
芙蕾雅脑袋朝外伸,尽量掩饰自己的面色苍白。
到了基地外围下车,芙蕾雅感觉头晕目眩,也不知道是晕车还是其他原因。
赫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用浑浊的电子杂音说:“我帮你拿吧,阿尔芬斯上校。”
芙蕾雅惊恐地拉着行李箱:“不,我自己拿着就行。”
赫强行抢过来,温和地笑着大概说:“这是总队长该做的事。”
芙蕾雅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规矩,在人家的地盘里还是遵守人家的规矩吧。她勉强自我安慰。
“嗯……约尔上尉,我可以问问……为什么你要带着浴巾吗?难道是把阿雅接到房间里就要用?”莉丝汀一直以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和芙蕾雅明显相识的赫,时不时还偷偷捂嘴偷笑。芙蕾雅知道她又懂了什么,但是实在心情复杂就不想管她。莉丝汀越过夹在中间的芙蕾雅问赫利,很明显想要开始拱火,只不过劲用得有点大。
“哦,这个嘛,你们很快就知道了。”从刚才开始这两样东西就一直夹在赫的腋下。赫回答道,至少算是彬彬有礼了。
这才勉强算一个合格的队长嘛。芙蕾雅对他的好感渐渐回上来了。
“额……为什么那里有一个……红绿灯?”芙蕾雅看到墙角站着红黄蓝三个颜色的人,像是精心用油漆粉刷一遍。
赫:“……”
原来你也不知道吗?!
赫:“吉祥物……吧?”
这个理由还不如不说呢!
基地建在前线的地方,背后是一片森林,前面是曾经的格兰特阵地五河市的废墟,现在被完全搁置。途中芙蕾雅瞧见机场的卷帘门半开着,检修班在里面忙上忙下,能看到里面几十架机甲吊在半空中做检查。
“由于材料、场地、人员都比较吃紧,只有两栋楼和一座机场,男女宿舍都在一起,军官宿舍在二楼,士兵宿舍在一楼。宿舍呈现“凹”字型,对面楼就是食堂、训练场、会议室之类的地方。”
赫彬彬有礼地为两位介绍基地,一边按下宿舍铁门的开关。
“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被袭状况,宿舍楼相当于避难所,所以是这种设计。”
“……阿尔芬斯上校,安丽丝博士。”
“啊?怎么了吗?”
“你们生气是很正常的,如果可以的话,请三思而后行。”
“诶?”
80mm厚的铁门缓缓打开,全宿舍楼都响起了警报声。
芙蕾雅紧张地回头:“什么情况?”却发现赫不知道什么时候逃得远远的,打开了雨伞站在她们身后。
“全体听令!!发现敌情!!进入二级戒备状态!!”像战车炮一样洪亮的声音怒吼着传遍了整条走廊,整个基地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芙蕾雅,吓得芙蕾雅差点就跑了,奈何脚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软了下来。
要是真跑了该多好。
“开火!!!”
接下来发射的不是子弹,而是水。
“哗!!”
劈头盖脸的冷水直冲芙蕾雅二人面门,像是整个浴缸的水一股脑冲到身上,赫躲在雨伞后面挡掉了大部分水流,但是还是湿了靴子。
“一班开火结束!!退后!!二班上前!!!”
“好了好了!!一波就够了,人家只是两个十六岁女孩子而已,吓跑了就没人敢干了。”赫上前挥挥手遣散拿着水桶欲泼又止的第二突击班。
赫捡起地上的白色军帽被冲掉了,扣在芙蕾雅脑袋上,给她披上浴巾,似乎有些歉意:“这个大概算入军仪式吧,历来指挥官都会经历这么一遭,拉不下脸就不干了的也不是没有。虽然这么说有点自私,但还是请不要在意。”
芙蕾雅擦了擦湿透的头发,感觉只感觉头脑发懵,硬憋住了没让眼泪流出来。她擦干脸上的水,透过发酸发痛的眼睛看到走廊两旁都是身着灰铁色工作服的队员们,他们分在走廊两侧站成笔直的两列,整齐得就像柏油路两旁被仔细规划好站位的法国梧桐,从一端望向另一端看始终只能看到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沉默得可怕地站在两旁,始终没有一人笑出声或者说话,仿佛就是无声无语的兵器。
拿着空水桶站在第一列的四个不同军级的军官也在泼完水之后笔直地挺着胸站在她面前,后面还有四个人拿着满水桶笔直地站立在后。
赫利站到他们中间的空白区,像苍松一样笔直地立着。周围安静得可怕,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音,纪律训练得很好。身后无数在各个位置的工作人员也立正站在原地双手放两侧注视着她。
“敬礼。”
赫猛地一跺脚,钢制的高跟鞋后跟与干净到能看到倒影的瓷砖地面猛烈接触,发出的声音在长廊间来回回荡。一瞬间所有人同时猛跺一脚,行出一个标准的格兰特军礼。声音整齐动作划一得像是被设置好的程序,没有一丝差错甚至包括墙角那两个“吉祥物”
芙蕾雅呆呆地愣在原地,一分钟内经历如此大起大落真是难为她了。
“欢迎新指挥官入职!!”所有人一齐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