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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岁看了面前四个男人一眼,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了,她目瞪口呆地问:“全是鬼?你们全是???”然后干笑弱弱地举起手,“说真,你们是鬼这种flag不能乱立,要出事情的。”  白青州标准笑面虎的模样“哎呀哎呀”了几句,间接承认:“小妹妹不要害怕嘛,我们都是好人,啊,好鬼。”  猴子体贴地补充:“其实也不算啦,我生前是只狐狸精来着,老白才是正儿八经的恶鬼出身。”  平玉眨巴眼坐在原岁旁边,一脸纯真善良:“我也不是哦草草,我是石头,石头!大石头!”  原岁:“……嘻。”  迎着猴子他们“这妹子咋了模样怪可怕”的担忧视线,原岁咧开嘴,她笑嘻嘻地说:  “我吓挂了嘻。”  “我吓挂了嘻嘻嘻。”  “我吓挂了嘻嘻嘻嘻嘤嘤嘤呜呜呜呜呜!!!!!”  她一边笑着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我害怕嘻嘻嘻嘻。”  枯荣掀开书,抬眼去看她,原岁抱着白色快餐盒可怜兮兮跟个标准智障一样,笑得渗人还啪嗒啪嗒掉眼泪。  他说:“你笑什么?”顿了顿:“别哭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我害怕啊啊啊啊啊啊!嘻嘻嘻嘻嘻我怕鬼啊啊啊啊啊!我吓挂了啊嘻嘻嘻嘻!”  他站起身来,大手按着她脑袋,“啧”了一声说,“你够了啊祖宗,丢人了啊。”  原岁:“我哭我丢你人了啊?害怕还不给人哭了啊而且我这也不是还笑着吗?”  枯荣:“对,丢我人了。”   原岁饱含泪水:“你还凶我嘻嘻嘻嘻呜呜呜。”  枯荣看着头疼,转头去骂白青州和猴子:“你们做什么吓她?”  看戏的猴子表示自己是懵逼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脏水泼到白青州身上,他推白青州,嚷嚷:“对啊,老白你刚才做什么吓我们草草?什么哎呀哎呀别怕我们都是好鬼??成心吓人的不是!”  白青州:有句卖麻批不知当讲不当讲?一开始吓人的特么不是老大你自己吗?   白青州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他用中指推了推眼镜,盯着自家老大杀人的眼神,为着以后和平的共处,他开口和了一把稀泥:“草你别怕,换句话说呢,我们也不算是传统的鬼,你想,人死了以后变成鬼,那鬼死了之后呢?”  原岁打了个哭嗝:“哦……”  白青州温和继续:“猴子修炼几十年烟消云散,平玉作为器灵委散尘埃,我们是真正化为虚无之后的另一种形态——”  “就好比宇宙之外是什么这样的概念。”  “我……”面对猴子平玉还有白青州一脸期待的神色,原岁咽了咽口水,然后:“嘻嘻嘻嘻嘤嘤嘤我吃我的饭呜呜呜。”  ……听起来他们不还是一群鬼东西吗!  挫败的白青州于是转过头去瞅着脸黑的老大,“老大,我有一个想法……”  枯荣平静的:“我觉得你可以闭嘴。”  “别介啊老大,”白青州笑眯眯地说,“有的时候呢,请您务必出卖一下自己的色相和声相。”  猴子跳上旁边的转椅上附和:“草草刚才说愿意当你的鬼媳妇,多感人啊老大!你牺牲一下咋的了啊!”  枯荣:简直了。  他重新把视线落回小可怜智障原岁身上,沉默了一会,耐下心来问:“你究竟怕什么?我们又不吃了你?”  原岁拿着勺子舀着饭咽了一口,呜呜咽咽地说,“老大,嘻嘻嘻嘻嘻嘻。”  枯荣冷漠的,“你怕什么?”  “鬼啊。”  枯荣:“这群鬼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倒是怕什么?”  “晚上某个人给我煮了一大盘芹菜味的娃娃菜,好吃好喝这话说的有没有良心?”  枯荣:“这个‘某个人’后来出去了一趟,你现在就吃上了大鱼大肉还带辣,良不良心?”  原岁咬着勺子,低头盯着饭盒,想了想,含糊着说:“你的良心和我怕鬼有冲突吗?”  枯荣:“……”   但好歹原岁收了声,摸着勺子乖乖吃饭了。之后原岁全程安静如鸡地听他们断定,动了定落台镇台罗盘的人绝对是个行家,来和他们抢饭碗的。来这一手,大概是想吓跑原岁这个无辜群众顺便警告枯荣他们。  “绝对是青囚那龟孙子!”猴子叫道,“无双猎团那些龟孙们!成天叫嚣着要偷我们单!照我看,敢在我们地盘上整这些糟七玩意儿的,青囚这个团长跑不了!”  白青州闻言推了推眼镜,摇头:“不一定,青囚这人虽然嚣张,但不可能动妹子……猎团怜香惜玉第一人么。”  “滚他爷爷的怜香惜玉,”猴子握爪,“草草是我们的!用得着他们!”  白青州:……都不好意思打断猴子这样的兴致……告诉他草草也不是他们的。  此时原岁吃完饭扔了手中的快餐盒,十分稀奇地听着这些她完全听不懂的东西,有些好奇有些雀跃,一手撑着下巴,再次举手提问,“青囚是个人吗?无双猎团又是啥呀!”  “这个……”猴子搓搓手,尴尬地干笑着看枯荣,摸不准是不是能够把这些东西告诉原岁。  枯荣拎着她领子,把她轻轻地提起来,然后大步往浴室迈,凉淡的,“小孩子家好奇心不要那么重,吃完饭去洗你的澡。”  原岁:“衣服都还没拿洗个啥!”  一阵沉默。  枯荣把她放在浴室的高凳子上,深黑色的眼和她对视了几秒钟后,看她跟个幼稚的小朋友一样,又乖又小,他才淡淡开口:“你衣服在哪,我帮你拿。”  原岁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她现在坐在高凳子上,头顶能搁到枯荣下巴的地方,她头回这么清晰认真地去看他的喉结,然后慢慢往上,落到他有一点点青茬的下巴上。这一段的弧度炒鸡性感。  而后她伸手指了指枯荣下巴,答非所问地说:“这是胡子啊?你有胡子诶?”  枯荣:“你衣服在哪?”  原岁:“你为什么会有胡子!以前我都没注意,鬼会长胡子的啊?”  枯荣言简意赅:“衣服。”  “二楼房间的箱子里……”原岁想了想,补充,“要白色蓝花的那件睡裙,昨天睡觉你竟然还给我盖厚被子?现在什么天了?虽然我不怕热但九月份的天气盖棉被也太夸张了哥们。”看枯荣转身要走,原岁甜甜地补充了一句,“还有那条蓝色的大毛巾,我今天要洗头的。”  等枯荣走了之后,原岁才吧唧吧唧嘴,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些啥。  忘了些啥……啊……  内衣内裤。  八百辈子没红过脸的原岁长长的“呃”了好一会儿,想了想自己自己压在睡裙下面的小草莓内衣和小苹果内裤,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哔了狗的崩溃。她立刻喊:“老大啊!老大啊!老大大大大啊啊啊啊!你快下来下来下来马上下来!”  话音刚落,枯荣就站在门口一脸平静地问她:“吵什么吵?”他伸手,把一团白色裙子和一团蓝色浴巾淡定地递给她。  原岁接过衣服和浴巾,在考虑“真空”和提议让枯荣提她上二楼,她自己拿内衣内裤的两个选择间摇摆了一会儿,她绝定自己还是留点节操:“我……忘了点东西,我要自己上去拿。”  枯荣准备替她随手关上门了,闻言顿了一顿,面无表情的脸上波澜不惊,“裙子里面。”  原岁:“……啥?”  枯荣重复了一次,“裙子里面。”  原岁仿佛反应过来,做贼似的悄咪咪掀开裙子一个边角,看见包在里面的、熟悉的小草莓内衣,她的脸立马爆炸似的被轰得通红——和她内裤上的苹果一个颜色。  “我……”她捏紧了衣服,半晌说不出话,最后想了想自己究竟该给个什么反应,于是愤怒地盯着枯荣,“我艹!!!!!”  枯荣皱眉,“操什么操,好好说话。”他两片薄唇上下稍微那么一碰,“操”这个字眼说得无比冷冽又低沉性感。  然而原岁——  “你心里是不是很猥琐地在想着终于摸到了少女神圣之物并为此激动不已!你这个千年老处男大流氓!还问我操什么操!老处男!老处男!老处男!”  枯荣:……这祖宗找死吧?  原岁:“没见识的老处男!骚里骚气的老处男!”  “幼不幼稚?小草莓红苹果,”枯荣微弯腰,在半阖的浴室门口,他懒洋洋地搭着门把,面无表情地脸稍稍拉扯出一种微微冷漠的笑意,看得原岁简直牙疼,“很幼稚。”  原岁:“老大你为什么不上天!!我送你上天啊好不好!!!!”  张牙舞爪的,又小又矮,通红的娃娃脸简直像是在爆炸。  枯荣沙哑地短促地笑了一下,带着勾似的,他深黑色的眼微微晕染笑意,狭长的凤眼只微看了一会儿坐在高凳子上气呼呼的小姑娘,刹那间眉眼风华流转:“小崽子——”他低声说,“再说老处男几个字试试?”  原岁:“老处男。”  原岁:“骚里骚气的老处男。”  原岁:“没有见识的猥琐老处男。”  然后她怪叫挑衅:“SO WHAT?WHO怕WHO?”  枯荣面无表情地合上门。  半晌过后——  “对不起,”他靠在门上,高大的身如山一样,挺拔的背脊直如利剑,他微低头,细碎的黑发垂着,稍稍盖住他狭长的黑色凤眼,“我……错了。”  原岁坐在里边呆了一瞬,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枯荣原本真的也许只是出于好意顺手拿了下来。  “哦,”原岁瞬间软了下来,“那我当然是,原谅你啊。”  然后心里默默地想……噫,小草莓和红苹果是不是真的太幼稚了一点?换个画草的也好啊?  全程没有碰过原岁的内衣内裤,只是在打开她行李箱那一刹那,听见原岁心音的枯荣,顺手直接用盖在上面的裙子往下一裹,拎了大毛巾就出来了。此刻他站在门口,听着这小姑娘在想着换个画草的,想嗤笑来着,又怕招惹起来没完没了——画草的也很幼稚。  然后他强制断开了心音的听取。  他其实已经断断续续地听了原岁的心音整整十一年。但这是他见到原岁后,第一次听见原岁的心音。听取心音的触发点他自己都不是很明白,毕竟以他这样的死亡状态,不可能保存有三魂六魄,所以这唯一的生魄就显得十分稀奇也十分古怪。  轮回守望者帮他锁这一魄在平安锁里的时候曾和他说过,他若是还有那么一丁点念头想回阳,就全在这锁里头了。  但是回阳吧——何必呢?他现在都不明白支撑着自己游荡在这么多个世界,到现在迟迟不愿离开的念想,究竟是什么。  而这一边洗完澡的原岁出来,被枯荣提着扔到沙发上之后,看见猴子在玩着手机游戏,她凑过去看。很古老的手游了,节奏大师,根据曲子的节奏按照屏幕上的指示按键,这游戏节奏按键要是快起来能让人看得眼瞎。原岁看了几眼,吐槽:“哎呀我的妈,猴儿你这手速不行啊!”  猴子歪着身子拼命往一边歪,一边嘴里嚷嚷:“诶!诶!草草你奏凯我就要赢了你看见你猴哥成神的手速了没有!!什么是大神!什么是大触!你猴哥我就一活生生的啊!”  原岁:“哦,掉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啧,道具用完啦,血条见底啦,三二一挂啦,多一秒都没有了。”  猴子:“…………”  原岁披着湿答答的长头发,肩上挂着浴巾,她很是豪气地拍拍猴子的肩膀,拿过猴子手机,“猴儿,看你草爸。”然后原岁选了个野蜂飞舞的最高难度,用着两个大拇指在按键上手速快得飞成残影。  猴子眼顿时直了:“卧槽!这手速!平时没少撸啊!”  再看一分钟:“卧槽槽槽槽草爸爸给你跪!!飞了飞了飞了!!!”  第二分钟猴子贱兮兮:“可以的可以的老大有福气了你这手速可以的。”  枯荣刚喝完水,捏了纸杯,从原岁背后弯腰,想抽走她手里的手机。  “诶!诶!诶!”原岁避开,头也不抬地嚷嚷:“别介别介啊!掉了掉了我掉了几个键你别骚扰我啊!”  枯荣冷冷地瞥了一眼嘴上压根没把门的猴子,一边低声叫原岁,“去吹头发。”  “听不见!”  枯荣:“还是小孩子吗去吹头发。”  原岁手快得飞起,“听不见!”  枯荣:“吹头发,按暂停键,你回来还能玩上几分钟。”  网瘾少女原岁:“啥你说撒宝宝听不见!!!”  枯荣:“……”  这时候原岁头发的水滴已经湿透了大毛巾,开始往原岁衣服上渗进去了。枯荣直接抽走了原岁手里的手机,把出风筒塞给她,冷漠又平静的:“吹头发,不再说第二次。”  原岁眨巴眼。  枯荣:“去吹头发没商量。”  这时候原岁一看手机屏幕,生命条见底了,挂了。  “老大,”原岁抬头软软地说,“我和你讲,我跟你的友情再度崩了崩了崩了。”  猴子哈哈大笑,指着枯荣手里的手机,幸灾乐祸地挑拨离间:“老大,草草输了,被你害的。”  枯荣很无情地冷淡道:“崩了就崩了,明天一起来要是某个智障和我说她头疼看我不抽死她?”  原岁闻言脑袋一缩,怂了,乖乖地吹头发,吹完了再度拿起手机。这一玩,就在猴子大呼小叫的崇拜声中,玩到了凌晨一点多,猴子对她的称呼直接从“草爸”升级为“草爷爷”。  原岁看见枯荣准备上楼睡觉,她眼疾手快地把手机一扔,“溜了溜了溜了,不玩了。”然后抬手举向枯荣:“老大你的挂件啊!还没签收啊!”  枯荣瞥她一眼,然后回来拎她把她扔回轮椅上,结果原岁死扒着他的腰浑不撒手。  枯荣还没怎么用力气,算是平和地说,“松开,下去。”  原岁:“草爷爷今天明天后天都不坐轮椅了谢谢。”  “下去。”  原岁坚定立场:“这轮椅废了,明天一早它就会出现在垃圾场里,它今天在一堆和你们一样的生物上面滚来滚去,还用着它,仿佛就像在你们身上碾来碾去那样!我那么善良我于心何忍!所以放心我买了个新的,老白还说给我报销嘻。”  “下去,我不说第二次,原岁。”  原岁抬头看他,想了想,用商量的语气问:“诶,喊原岁多见外啊,草爷爷给你喊崽子啊。”  枯荣:“崽子你下去。”  “我不啊,”原岁说,“来来来,我们算算今天的帐?下午输成狗是不是你们的锅?买菜的时候儿童用餐椅侮辱我恩是不是你的锅?吃了一把芹菜味的娃娃菜是不是你的锅?还被鬼缠身是不是你们的锅?晚上满足了某个老处男不为人所知的诡异癖好为此我牺牲了自我这是不是你的锅?”  枯荣:“最后一句,怎么说话的?”  “……你就说,是不是?是不是你的锅!!!”原岁举起三根手指,“你当我三天轮椅我半夜绝对不会溜去你房间!”  枯荣:“成交。”  于是枯荣拎着她上了二楼,把她放回房间就想离开,又被她拉住袖子——  他和这小崽子对视,原岁笑眯眯,“你等我睡着再走?”顿了顿,她突然没头没脑的说,“我把平安锁还给你吧。”  ——它原来这么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