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果跪在佛像前内平静的念经,原本熙熙攘攘的大殿如今已经空空荡荡,铜鼎上的三颗行香倒是燃得正好,只是再也没有香众敬香,因为从早上开始那些穿着青云服的小吏便封锁了山门。
所幸沙弥弟子在昨天便都已经被他遣散,那些无辜的僧众不应该被自己所牵累,自己还是大意了啊,太过于在意普济寺的名声,只想着如何在那一场构害中脱身,却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是个佛陀啊,只为普济世人的佛陀啊。
想到这里,直起身来看了一眼金光闪闪的佛像,佛祖依然带着一股子众生平等的慈悲笑容。那些沙弥弟子也不知道能在典察司的天罗地网中逃出几个人,这也真的是有些讽刺,最为虔诚的信徒却得不到佛祖的渡化。
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这些佛像,如果不是需要振兴普济寺,弘扬佛法,自己也不会缺那么多的钱财,也不会答应那些人的提议。只是到底也不算太后悔啊,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普济寺只有三两个快饿死的老僧,全身精瘦的让人心酸,这哪是人,这分明跟老家的猴子一个模样,自己只是想去周边人家求些粗米吃食,却没有一个人施舍。如此繁华的上都,却不见佛音,这里竟然敢不敬仰神佛,慧果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自己是多么的愤慨,这里是神佛遗弃的地方,理所应当的受到惩罚,自己不过是代替神佛行了一些小小的惩戒。
至于贩卖这些弃民孩童得来的钱财,自己一份都没有贪墨,全部都用来给这些神佛重塑金身、扩建普济寺弘扬佛法以及每个月一次的大施,自己没有错,这些神佛弃民在自己的传道下终于从蒙昧中走出投入佛的怀抱,而他们付出的不过是其中有些人的孩童,孩童没了可以再生,而他们的罪孽却在自己的帮助下减轻了,自己是佛最虔诚的信徒,佛为什么不庇佑自己?
虽然说算计一个国公的公子确实有些风险,只是他罪有应得啊,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就有如此凶性,十几条人命就那样被射杀在街头,如此孽障就该在佛前忏悔。
至于老鼠,这也怨不得自己啊,老鼠他们那些人体内本来就种有一批蛊虫,只要身为那个小队的首领飞刀死了其他人也多活不了多久,自己不过是帮他免遭苦痛,早一些前往佛国享受极乐。
只是越想到这里,慧果越发气愤那高坐莲台的佛祖,自己为佛门做了如此多的事,佛祖为何不保佑自己,就差那么一点点,只要容家的那个小子来普济寺出家,普济寺的名望就能达到顶峰,再也不用屈居于玄慈寺之下,他玄慈寺何德何能不过有个贪图世间名利的济玄,一个投机的野和尚也敢妄称得道高僧?
只是佛像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慈悲样子,并不回答慧果的疑问,唯有巨大的行香在燃烧时飘出袅袅青烟。
青烟弥漫,恍惚中慧果恍然看到佛祖的笑容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去一盆冷水泼在头上,慧果冷静下来,又拿了几颗信香恭敬的插进铜鼎里,给佛祖告了个罪,慧果暗道自己还是修心修的不到家,怎么能因为自己的苦恼就埋怨佛呢,自己这些人没有得到佛的渡化大概也是因为不够虔诚吧。还希望佛祖能原谅自己刚刚一瞬间起的嗔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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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和舒窈推开大殿的门的时候,正看到老和尚在静静的念经,听到容与他们进来的声响也只是顿了一下。如果不是后来那个脸臭臭的徐神医证明导致老鼠死亡的原因确实是那串佛珠,如果不是今日前来看到偌大的普济寺如今跑的只剩这个老和尚,容与是不会怀疑到这个总是笑得很慈悲的老和尚是幕后黑手。
现在想来确实如舒窈说的那样,老和尚一开始就在给自己布局,说的每句话其实都有浓浓的暗示,做的每件事其实都有着算计,真的难以想象那个救过无数人,如今还在佛前念经的高僧会是这样心思深沉丧尽天良的恶徒。
容与也跪下来朝佛像行了个礼,看着空空如也的大殿疑惑的问道:“大师,既然您有远见的把您的徒子徒孙送走,为什么自己不逃走呢”
慧果睁开眼,平静的看了一眼容与,很是不屑“那些弟子沙弥什么都不知道,不应该被牵扯到这个因果里来,而至于贫僧,贫僧又没错,为何要逃走”
容与仔细的看了一眼老和尚,从老和尚的神色和眼睛里的容与竟然看出了一种叫理直气壮的东西,很匪夷所思却又真的存在,这让容与有些愕然,这仿佛自己这些人才是拐卖那些儿童的恶人,而老和尚才是舍身就义的好人。
倒是从进殿内就有些沉默不语的舒窈嗤了一声,讽刺的问道:“难道慧果法师觉得拐骗孩童让数千家庭饱受折磨,这不是一种罪过而是一种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