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之后,苏岑躺在宿舍的床铺上,看着头顶漆黑的天花板,心事重重,睡意渐无。
高小健已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虽然不影响睡眠,但今晚苏岑依然失眠了。
有对未来的期望和热情,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感伤。
今夕一别,离乡千里,不知何日再能相见。
他害怕自己回到栖风里的时候,那个小镇已经被魔物攻陷,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一片茫茫焦土。
承载着他过去十多年记忆的地方就这样没了,他成了一个没有故乡的人。
他害怕九月从那个房子里离开,他在世界上仅存的家人也没有了,苏岑就真的会被孤独淹没。
他还害怕自己找不到梦梦了。
“如果你找不到那个陪着你一起长大,默默温暖着你的女孩子了,你会怎么办呢?”
苏岑这样问自己,没有找到答案。
因为,他不敢想象自己永远见不到梦梦了,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九月曾对他说:“如果不去遍历世界,我们就不知道什么是我们精神和情感的寄托,但我们一旦遍历了世界,却发现我们再也无法回到那美好的地方去了。”
“当我们开始寻求,我们就已经失去,而我们不开始寻求,我们根本无法知道自己身边的一切是如此可贵。”
今天晚上,他想九月了,也想梦梦了。
第二天中午,电话铃声不厌其烦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即便没有接通,也能感受到另一边人的情绪之暴躁。
“苏岑,你手机响了。”
高小健从床上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
他昨晚和林汶一起打枪,凌晨两点才睡,但苏岑睡得比他还要晚很多。
“梦梦,别闹。”
苏岑迷迷糊糊地扒拉下被子,把头蒙了进去。
“梦梦?”
高小健有些困惑,声音稍稍大了几分。
如醍醐灌顶一般,苏岑突然清醒过来。
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要见不到梦梦了。
电话铃声还在想,舒伯特的野玫瑰也不在舒缓,透露着一种急躁。
糟了!现在是几点呢?
和紫苏学姐约好了的!
苏岑赶忙翻身下床,接通了电话。
“对不起!对不起!紫苏学姐,我昨晚有些失眠。”
电话接通时,他听到了那边有些紊乱急促的呼吸,这是一个人生气到了极点,但还强忍着脾气,故作镇定才有的表现。
在宿舍楼下停着车等了很久的紫苏刚刚接通电话,刚想破口大骂,但听到了苏岑的道歉之后,深吸了两口气,饱满的酥胸微微起伏着,顿了好一会儿,语气软了下来:“抓紧时间洗漱,我带去你办理正式入学的手续。”
“好的!”
挂断了电话,苏岑往身上套好衣服,在卫生间里刷了牙,接了一捧清水洗脸,随意打理了一下头发,让它遮住额头前那块烧伤留下的疤,然后飞快地朝着楼下跑去,期间险些撞到走出宿舍的同学。
“那个人是速度型的觉醒者吗?”
“感觉有点像。”
两位同学只看到有一阵风从耳边掠过,接着耳边就响起下楼梯时嗒嗒响成一片的脚步声。
晌午时分,阳光明媚,宿舍楼前,成片的雪白绣球花开得正旺盛,花团锦簇,芬芳扑鼻。
而那些雪白的花朵,都成了那女子的背景,唯一的作用就是突显她的美。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连衣长裙,像出席晚会的礼服,妆容精致,紫色的长发如光滑的绸缎。
见苏岑火急火燎地赶来,顶着黑眼圈,头发有些凌乱,额前还有几绺湿润的发丝,紫苏微微蹙眉。
“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不记得了,有些失眠。”
“高小健在宿舍里打游戏是不是打到很晚,影响到你休息了吧?”
紫苏越想越觉得可能,拿出手机,决定打电话说那小子一顿。
“不是主要的原因。”
“不是主要的原因,这说明还是有他的一部分原因。”
紫苏皱了皱鼻子,略微有些生气。
“我想梦梦了。”
苏岑缓缓摇头,略微有些歉疚。
让她在这里等这么久,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哦,原来是想小情人了啊。”
紫苏微微笑着点头,表示可以理解,然后把手指从电话薄上移开。
“会有见面的机会的,相信我,就在不远的将来。”
办理学生转学登记的地点位于导师办公室集合的综合楼。
跟着紫苏进了电梯,苏岑就课程安排和大学部录取的问题,向紫苏询问了一番。
“学姐,高小健说大学部从高中部录取的只有10%,我转来的时候已经是高三了,只剩下一个半学期,校内的课程,我接触也不多,那……”
“没关系的,高小健说的那10%,是指那些文化理论课很优秀,但超凡力和意识强度不够的学员。”
“这样的学员进入大学部,大多从事理论性研究和人事管理,后勤保障等等。”
“而对于那些超凡力破坏力极大,对魔物杀伤力很强,天生就适合当恶魔猎人的学员来说,理论成绩的短板影响不大。”
“这些人都可以通过保送和特招进入大学部。”
“一方面是对他们的潜力进行进一步的开发,另一方面是这些觉醒者的超凡力过于危险,需要管束。”
“比如花辞树,她的文化课成绩是年级倒数,但她所拥有的超凡力【忘川彼岸】,是人类有史以来破坏力最强的超凡力之一。”
“她去年就该进入大学部的,但是因为她在高中时期伤人次数实在太频繁,性质十分恶劣,所以受处分很多,留了一级。”
“一方面校长一直在保她,另一方面,伊甸园也确实需要她作为高端战力的补充。”
“最重要的一点,伊甸园内存在的五把圣剑中的【断罪圣剑】也已经认她为主,断罪圣剑的权能是斩断生死与因果,这是我们彻底抹杀【永生古神】时必需的力量。”
“如果不是因为有以上这些原因,她早就被开除学籍了,才不是留级这么简单。”
“所以,当你在超凡力展现出的天赋越是强大,你受到的关注和包容就越多。”
紫苏轻声安慰着,她以花辞树举例,是因为她已经在潜意识里,将苏岑的潜力与花辞树放在了同一个等级。
顶楼,校长办公室。
花辞树懒散地瘫在沙发上,双目无神。
“老头,叫我来有什么事?”
一头金色卷发,脸上却满是褶皱的校长海因茨是个严谨的日耳曼人,见了这个东方面孔的美丽女孩,便笑眯眯地道:“小辞树啊,你看,你这是第几次来我这里做客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花辞树看着自己的玫红色指甲,头也不抬地道。
看似没有对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有一点应有的尊重。
但熟知她心性的人已经知道,能让花辞树进办公室,已经是难如登天了。
伊甸园里只有这个老人能做到,也还不止一次。
“这些草莓和山楂都是经过特殊培育出来的新品种,特别甜。”
“红豆糕是歌莉娅做的,说动她帮我做点东西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