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影响,是指什么?我不知道。”
苏岑走上前,追问道。
九月伸手点了点他胸前的伤口。
“嘶~啊!”
苏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伤口泛起的疼痛感,让他五官都紧紧皱在了一起。
“什么感觉?”
九月轻声问道。
“痛!太痛了!”
“疼痛,是面临危险时,身体的预警机制。”
九月一边说,一边将排骨和切好的海带放进陶罐里。
“疼痛的降低,说明身体面临的危险也在减少。”
撒下些许精盐,便开了大火煨制。
“那么严重的贯穿伤,一般人是活不下来的,但求生的本能和意志,让你撑了过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意识对物质世界的干涉。”
九月悠悠地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伤可都是拜你所赐。”
苏岑没好气地道,捂着胸口,在旧沙发上坐了下来。
很快,他就察觉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如九月所说,一般人被那把大剑贯穿胸口,尸体早就凉了。
绝对不可能像他现在这样,生龙活虎。
而且,早上的时候他还下不了床,连坐起身都困难。
现在,竟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不应该的,那么严重的贯通伤,没有理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愈合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伤口,竟然痊愈得这么快。”
苏岑把手放在胸前的绷带上摸了摸,虽然还在疼,但比起之前呼吸牵动伤口都要引起剧痛的情况要好了太多。
他侧目看向一旁摆放着的m4枪械。
那是钟丘之前从镇子外面捡来的,被擦得铮亮。
他试着将手扣在枪身上机匣的提把下面。
枪托前面的上方有一个设计独特的拉机柄,呈T字形。
接着,他用食指和中指勾住,然后向后一拉。
咔!
机簧弹跳的声音格外明显,上膛完成得很流畅,指尖传来的那股滞涩感大幅减少。
“上膛有这么容易吗?”
苏岑觉得有些奇怪。
根据他以往的力气,端着这把枪都会有些吃力,上膛也会费不少力。
不光是力气的变化,苏岑慢慢发现,自己的视觉也显著提高了很多。
枪身上面的纹路,膛线里面的螺旋纹,甚至是手指接触过的地方,留下的极浅的指纹,都能被他看的很清楚。
他侧目又去观察九月。
九月的衣襟很白,异常整洁。只是领口的地方,有一点很淡的血迹,像是朱砂痣。
一副画面顿时涌入脑海。
皓月当空,白衣翩然的神祇将大剑刺进了他的胸口。
拔出的那一刻,那把剑的剑身光滑如镜,未曾染上一点猩红。
一滴鲜血溅射出来,沾染了他的衣襟。
“是这样来的吗?”
抱着丝丝好奇,他又开始打量九月的脸。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进房子,被窗格分解成狭长的光柱。
在那些微茫的光柱里,他看见了无数起舞的粉尘。
九月的脸一半沐浴在微光里,一般沉溺在发丝留下的阴影里。
那五官很是精致立体,鼻梁挺拔,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
皮肤好得没有瑕疵,甚至看不到毛孔和色斑。
眼睫微翘,像是柔软的天鹅绒,在苏岑的视线中分明可数。
他好像真的能数得清他有多少根眼睫毛了。
“那颗痣,和我的在一样的位置。”
苏岑低下头看了看镜子。
他和九月的右眼角下方,都有一颗泪痣,就连大小都一样。
真巧呢,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九月,你在汤里放了黄酒吗?”
苏岑看向那个飘着香气的瓦罐,皱起鼻子嗅了嗅,惊讶地发现,嗅觉也变得灵敏了许多。
“嗯,料酒的主要成分是黄酒。”
九月淡淡地道。
“真香啊,你好像很会做饭。妈妈做饭不怎么放盐,煮的排骨汤也没什么味道。”
苏岑有些感慨,心里又有了些期待。
墙上的时针不知疲倦地转动着,表盘内部的齿轮咔咔作响,时间就这样在苏岑的等待中消逝。
一份与一秒之间,仿佛隔着永恒。
“汤什么时候可以煮好啊?”
以前在家里,对于方静秋煮的汤,他都没什么期待的,也不会催促。
“你问了六遍。”
九月心平气和,全然没有半点不耐。
苏岑浅浅笑了笑,很是和煦的笑,像初晨的阳光。
九月看着他脸上的笑,若有所思。
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在苏岑准备问第七遍的时候,九月拿起一块布垫在手上,揭开了陶罐。
浓郁的肉香溢散出来,苏岑只是闻着那味,就觉得食欲大增。
“慢点。”
九月盛了一碗,放在了他面前。
汤表面浮着一层暖黄色的油脂,很烫。
苏岑迫不及待地拿起汤勺尝了一口。
“啊!”
喝下之后,他就瞪大了眼睛,扬起头张开嘴,舌头像是要烫得发麻气泡,喉咙里冒着热气。
他一手赶忙捂着喉咙,一手快速拍打着胸口。
胸口的伤口泛起疼痛,又疼得他龇牙咧嘴。
“说了让你慢一点,没人和你抢。”
九月淡淡地道,慢悠悠地朝着屋里摆放着的书架走去。
钟丘也算是半个文化人,年轻的时候也爱钻研学问,屋里也有不少书。
苏岑舀了一勺汤,吹了又吹,这才张嘴喝下,细细品尝了一番,然后咂了咂嘴。
“这汤真好喝,好香!除了葱姜蒜,料酒的味道,还有一股很鲜,像是植物的味道。这是什么?”
他从汤里夹起了一片褐色的带状物,细细咀嚼了一番,能尝到很明显的咸味。
他觉得很惊奇,之前喝方静秋做的汤,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的。
对于食物味道的层次感,他现在好像能分得很清。
“是海带。”
“海带?那是什么?”
苏岑歪着头,有些不解。
“一种海里的藻类植物,来这边路上的时候,我身上有带着用海带做成的压缩速食。”
九月平静地解释道。
“海里的植物?”
苏岑一听他说起海,眼前便是一亮。
“九月,你见过海洋吗?”
从小在这个小镇长大的他,没看过外面的世界,自然不曾见过大海。
“见过。”
苏岑看向他,眼里满是艳羡。
“真好啊……”
他也想看大海,可是,这个小镇的围墙,拦住了他的脚步。
这个时候,苏岑心里在想啊,要是这些墙,有一天崩塌了就好了。
他向往自由,就像囚禁在笼中的鸟。
“大海,是什么样子的?”
“语言难以形容,唯有当你亲眼所见,方能知晓。”
九月从书架上摸索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寻找什么。
苏岑闻言,情绪不禁有些低落。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大海啊?”
“你不用去寻找大海,终有一天,海会自己出现在你面前。”
九月轻声安慰道,继续在书架上寻找。
“你在找哪本书?”
苏岑走过来,有些好奇。
“那本书,现在应该还没有出现在这个书架上。”
九月淡淡地道,随手拿了一本外语书。
“嗯?”
苏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看着他拿着那本书,更好奇了。
“这本书,好像是爷爷年轻的时候留下来的,上面的文字,是什么语言啊?”
“西班牙语,现在用的人比较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