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希亚并非故意偷听，但是这两位在空荡荡的吸烟室里有点放飞自我了，她只是路过上个卫生间，就听到了内涵极为丰富的一场对话。作为一个7岁的孩子，也太难了。

“你把小姑娘吓到了。”Paul打开吸烟室的门，走廊尽头，绿色格子裙的裙裾仓皇而过。

“看来是个淘气的女孩。”贾斯汀凉凉地道。

“我可就指望她呢。”Paul毫不在意地笑笑，随即跟了上去。身后的贾斯汀靠在门上，望着他走远，目光深邃。

想在彼得堡兴风作浪，他们当艾尔伯特真死了吗？

“我不认为你能够从两个年富力强的间谍手里逃脱，所以你这个年纪最好抑制一下好奇心。”Paul在餐车追上了安希亚，两人正在吃早餐。

“我没有偷听，只是路过。”安希亚不高兴地顶嘴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叛逆的代价很昂贵。”Paul一脸慈祥地把果酱递给她。

“如果你总是疑神疑鬼，那就别指望我的良好发挥了。”安希亚鼓起嘴巴，一撮卷毛耷拉在光洁的前额上，莫名地有种喜感。

“威胁你的同伙和监护人，是没有好结果的。”Paul刻意拉长了语调。这种表面慈爱底下藏着刀片的风格，安希亚领教得太多了。

“我希望咱们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下，在彼得堡怎么能活过一周吧。”安希亚认命地道，“我可不想在冰天雪地里尸骨无存。”

“他们只会带你去恒温的实验室，在冰天雪地尸骨无存的肯定是我。”Paul淡淡地道。

“也就是说，你没有任何成熟的计划，就把我带到了彼得堡，没有接应，没有其他资源可调配，只有你们六个人。”安希亚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这里根本不是你们的地盘，你们不过是趁火打劫而已，所以只有一周时间，也就是说，死了就白死了，连抚恤金都拿不到。”

“亲爱的，你本来就没有抚恤金可拿，失去一切的那个人是我。”Paul实事求是地道，“退休金加抚恤金，一切都可能没有了，运气不好还可能背上叛国的骂名。”

安希亚恨恨地盯着他，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你们内部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人脑打成猪脑子我都不心疼，关键是别拿我做筏子啊！！

“现在考虑投诚已经晚了，艾尔伯特不会信任你的。”Paul微笑着拍了拍女孩的头，异乎寻常的放松和亲昵。

“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讨厌。”安希亚郑重其事地宣布道。

在路人看来，他们俩像极了一对相爱相杀的父女。可惜，并不是。他们此刻不过是两只被迫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而已。表面雍容华贵，优雅入骨，实则内心凉薄，彼此猜忌，惶恐不安。

“有时候，连我自己的命都不算什么。”Paul轻声道，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将视线投向了远处的虚空，似乎在看着某个并不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