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小桥流水,丝丝翠绿的垂柳,还残存着雨株,在早晨的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养草期间,草坪围上,不让游人进入,这一大片新绿,恰如心灵的牧场。
好久没这么放松,这么亲近自然,她心里真有几分感谢他,不由得朝他看去,却见他脸上似乎有着若隐若现的得意。
跟着他的指引,他们沿着草坪往前走,绕过几株松木。
突然,一大片樱花林,层层叠叠的白色樱花坠落在泥土之上,蔚为壮观。
“呀!”这么多落花,真是残酷的美!她不由得伤感,惊讶的看着。回头见王轶对这眼前一起切,似乎无动于衷,正忙碌着将垫子铺在湿漉漉的樱桃树下。
看着这么多,铺满地的落花,她的脑中闪现出,那纷纷扬扬的飘零。在昨夜那滂沱的大雨之中,在那电闪雷鸣之间,这样的离去该是何等萧杀和凄美。
坐在垫子上,这些和着泥土的落花映入眼帘,那白中,泛着浅浅的红晕,这么铺天盖地的,这么声势浩大的,那是春的终结,那是美的凋零。
葬花?落幕?这如雪如梦的花瓣,带着娇嫩,也带着无奈,如是醒是醉的哀愁,似无声无息的幽怨。
那飘零的,那凋谢的分明不是花,而是青春,是华年,是生命。
泪,就这样如落花般,自然而又无奈的滴落了下来。是为了花,还是为了自己,那远去的美丽,那逝去的韶华?
她觉得很没面子,怎么会这般失态。居然为了无谓的草木,发出不该的悲春。
掩饰已来不及,他递过纸巾。她只好硬着头皮接过纸巾,转身抹去泪痕。
公园里人来人往,没有人过多的去关注这一地的落花,也没有人去注视她眼中的悲伤。
他俩沉默不语,她看着枝头上为数不多的花,仍在叹息中飞扬,听到的却是鸟儿欢快的歌唱。
她知道,他一直在注视着她。
她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软弱和忧伤。
不经意间抬头,晃眼看见一滴泪从他的眼中,坠入泥土。
她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眼花。不知为何,却让她的心中一阵慌乱。认识多年,他从来是铁骨铮铮,他从来是胜券在握,他从来是骄傲妄为,他绝不会有泪。不是自己眼花了就是心乱了,她在心中自责。
他并不知道她的疑惑,在她抬头的瞬间,他的目光已望向远处。
他的身形又是笔挺,表情十分冷漠。
虽然她从不承认,事实上她是敏感的,而且是极度敏感的人。想着之前他的得意,看来安排她看一场落花,是他蓄谋已久的事。
一场花雨,一幕悲情,他又在讽刺什么?是上次自己嘲讽他多情的回馈吗?是想提醒自己已如这堕地的樱花,只剩化泥护花?
她知道,这些都是王轶布下的局,一不小心可能会落入陷阱。不过,自己不是别人,怎么可能中招。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他的声音毫无情感,脸上也毫无表情。
她不明白今天王轶唱的是那轴戏,他的话还是令她感到悲切。
有一个词叫时过境迁,也有个词叫命中注定,无论昨日这花有多美,无论昨日这儿的春色多动人;然而突如其来的雷雨很快席卷了一切。
叶如玉能够想见它们昨日的灿烂而肆意。也许,或者真的存在这样的可能,他要她看的是樱花昨日的芳华。
无论是那种可能,在他俩之间的只是这一地的落红,只是这一季的悲凉,只是随风而逝的缘分。
在这样的氛围讲课题进展,有点儿虚幻。
但还是在这人来人往,落花满地的场景中,开始了实验进展的汇报。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但讲完,她就觉得自己任务完成,独自转身离开了。
他并没有阻止,也没有离开,依旧坐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