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的字迹在桌子上干了又干:“纪沉呢?”
宗一见公子问到了重点,连忙开口:“半月前开始,纪沉每日亥时时刻去往桑二小姐的竹璃园,与桑二小姐一起练习剑术或者汇报消息,直到子夜才离去。”
云野听到宗一的话,将握着茶杯的手一寸寸收紧,最终只听到“咔嚓”一声,上好的汝窑茶杯在云野手中化为碎片。
手心被茶杯的碎片划破,血顺着瓷片滴下来,云野却丝毫没有反应。
面容阴沉,眼中充满戾气,倏地森然一笑,露出了偏后的小虎牙,白皙晶莹,与云野的表情形成一种惊悚的对比。
“纪沉。”声音如深渊之中的寒潭一般刺骨冰冷。
“纪沉,计臣,万剑山庄的小庄主?”
“盯紧了他,再敢踏入竹璃园一步,就给我废了他。”
宗一心中凛然,低头答道:“是,公子。”
…
郑司衍看着手中的名单,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烦躁的将信封扔在一边,有些胡乱的揉了揉头发。
闭上眼睛全是桑弥在他眼前转圈雀跃的样子,耳边传来的也是桑弥清脆如铃般的四哥哥,自从上次在街上遇见后,就再也没看见过桑弥。
父皇派给他查清历城城主薛乾私自贪污京城拨给的银晌一事,已经够让自己忙的了。
前几天岳白姗又那么一闹,父皇本来对自己查了半月有余的历城之事有所心生不满。
现在更是火上浇油,朝中大臣就算不说,也个个腹诽心谤,等着看自己笑话。
饶是郑司衍维持内峻外和的样子,也差点没忍住将心底的怨气和恨意显露出来。
又想到本来紧紧攥在手心中的桑弥被云野捡了便宜,自己唾手可得的皇位变得遥远不可及,郑司衍便更加抑制不住自己,眼眸划过一丝嫉妒和怨毒。
凭什么他云野从小就顶着天资聪颖的名号,让所有人都喜欢他,还进了兵营当了将军立了功,被人拥戴。
凭什么就能在父皇嘴中听到一个普通的臣子的好,听到父皇面带笑容的夸他,明明自己才是龙血凤髓,天潢贵胄的皇子。
凭什么自己努力了十几年仍旧得不到父皇满心欢喜的赞赏,一个眼神,一句话也没有,永远都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对自己。
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挥落到地上,郑司衍说不清现在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左相的支持而烦恼,还是因为那个叫自己四哥哥的桑弥不再属于自己而愤怒。
没想到父皇如此雷厉风行,当机立断圣旨赐婚,狠狠的断了自己的路。
可是为什么桑弥竟然会同意,自己还未来得及想出法子诱导桑弥主动拒婚。为什么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桑弥会突然之间变的不再黏自己,见面就连四哥哥也不叫。
竟然让云野那个只会打仗的莽夫那么亲昵的叫她卿卿,给桑弥那么隆重的聘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云野对桑弥的心意。
心中压着的一口气实在让郑司衍喘不过来,手掌狠狠地拍在桌案之上,木头应声而裂开了道子。
刚走近书房的容柏听到动静,连忙疾步进入书房,看到郑司衍满脸的不甘心和愤怒,散落了一地信封笔墨。
容柏一惊,从未见过四皇子如此失态的时候:“殿下,你怎么了?”
郑司衍听到声音,抬头看清来的人是自己太傅的长子容柏后,吐出一口气,将头埋在手掌之中闷声道:“容柏,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容柏上前,将郑司衍扶起身,声音温和:“可是因为桑二小姐的事情而烦恼?”
见郑司衍不出声,容柏坐到一旁,叹了声气:“你我都知道你为了得到左相的支持而对桑弥付出了多少,可是在此过程中,你有好好正视过自己吗?”
“你若是对桑弥多用一分真心实意,桑弥早就在你手掌心了,可是你太过贪心啊。”
“一个左相的力量不够,你就又盯上了宋公府和征北侯府的力量,可是你想过没有,宁素长公主和悦思三公主,真的不明白你想的什么吗。”
“就算你得了手,你觉得,她们会对自己的兄长,对当今皇上出手吗。”
郑司衍此刻抬头,眼睛充斥着血丝:“你想说我太着急了。”
说着容柏摇着头叹了叹气:“对,你太过心急了,以至于让皇上轻而易举的看出了你内心所想,你的每一步棋,甚至,你可能早已成了皇上棋盘中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