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五百多公里外的柠夏市,一座建筑工地上,四十八岁的大工王建,肩扛四袋50公斤的水泥,走向升降机,突然听见妻子李翠的喊声由远及近。
“老王——老王——”
“咋啦?”
四十五岁的李翠,手捧一块鹅卵石,像羊驼一样狂奔到丈夫面前,慌张、焦急的神色带着哭腔。
她尽量压低声音,颤抖着说:“咱爸的命灯灭了。”
王建大叫一声“啊”,水泥袋全部滚落下来,砸在地上,扬起一大片灰。
“啥时候的事?”他尽最大努力抑制音量,嘶哑着喉咙问。
“早上出门我还看了一眼,还亮着呢!刚才回去做饭就没火了。”
王建一看妻子手中的鹅卵石,中间孔洞里的灯芯秃着,芯尖泛白,火灭了已经不止一时半刻了。
“爸啊——儿子不孝啊,年轻时候不懂事,净气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想着你早晚会回来,儿子给你磕头认错啊——没想到啊,这就再也见不到啦——”
李翠也跟着嗒嗒落泪。
王建接着嚎:“我混蛋啊,当初把爸气走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你不是我爸’啊——”
李翠一听,纠正道:“不对,那是你说的倒数第二句,你最后说的是‘老东西,滚!’”
王建愣了半天,然后哭得更凶猛了,还抽自己嘴巴。李翠跟着嚎啕大哭。
“哎哎,怎么了,胸口、大石?出什么事了?”工头看见了,跑过来问。
“胸口”“大石”分别是王建和李翠的外号,早在二十多年前,女儿还没出生时就有了。当年的工友们给取的,他俩还乐呵呵地接受了,叫顺口之后,沿用至今,每换个包工队,也这样介绍自己。
“我爸没了——”
工头听了先震惊,又纳闷:“噢!丢了二十多年,找着了?咋知道的?”
李翠捧着鹅卵石看王建,王建愣成一根木桩,张着嘴不说话。两人像被孙悟空定住了一样,只有挂在脸上的眼泪还在继续往下淌。
心想,这怎么说呢?总不能告诉别人,我们一家都是妖,命灯一灭,就表示妖命没了吧。
三人都僵了半天,工头忙说不问了,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让他们节哀顺变,今天停工休息,工时照算。
工头走了,他俩互相安慰,也互相提醒,小声点哭,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老爸的尸体还得想办法找回来。
再怎么说,一颗千年魂丹要是落入歹人手里,不管是妖还是人,都得遭殃。
脑子到用时方恨小。一边悲痛和犹豫,一边茫然无措地往外走,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巨响的说话声。
“老铁们看看啊,这就是标准的人工呼吸,精神小伙救助捡垃圾老大爷,现场拍摄,求点赞、求关注、求转发啊!”
声音来自一个坐在地上的小工的手机。
“老王,那不是咱爸吗?”李翠指着那人的手机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