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晟十六年元月初一,长安城清风朗日,许是太平盛世天公也作美,虽是冬季却并不酷寒,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准备在这万家欢喜的好日子里,过个喜庆元夕。
然而远在长安数十里之外,锦城山脚下的忘尘山庄中……
“什么?止儿又不见了?”江夫人一拍桌子,满屋子的家仆全部噤声,“让你们看好小姐,现在倒好,元月初一这样的大日子里,小姐却找不到了?”
“这…这…”管家一时语塞,明明上午还见小姐在房中练字,怎么一会儿工夫,山庄上上下下不见了小姐的影子?怪哉!转念一想,自从小姐精通了轻功,能见到小姐的时分确然是越来越少了。
“止儿想必是又跑出去玩了吧,”来人正是忘尘庄主江铮云,“女儿大了,玩心大,谁都年轻过啊……”
听闻夫君这样说,江夫人声调登时降了几分,“可是元夕正是一年一度的各大家主聚会的日子,止儿不出席唯恐不妥。尤其今年,聚会场所可就定在我们忘尘。”
此事一提,屋内众人顿时愁云满面。江湖上各大家族元夕聚会,表面是其乐融融、兄友弟恭的好场面,实则暗涌浮动。各大家族轮流做主办方,竞相展示各家实力,弟子们甚至还要专门准备表演,聊以助兴。然而最重要的,莫过于各家继承人的比拼了。
如此看来,忘尘江家家主江铮云的唯一女儿,忘尘山庄的唯一继承人江柔止,注定是要在景晟十六年,缺席这场聚会了。
“小姐小姐,你快看,前方的城门,莫不是长安!”初来长安,江柔止的贴身婢女零儿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太好了小姐,我们一定能赶上今年的元夕灯会!”
江柔止斜倚在马车前的软垫上,闻言望向前方,长安的城门可是阔别两年了,今日故地重游,比往常更恢弘,也更陌生。夕阳的余晖下,她长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阴影,敛了眼底风情。一点朱唇微抿,一双远山眉为清秀的容颜平添了几分英气。
赖为元月,长安城取消了宵禁,城门也可任意通行。江柔止和零儿在闹市区下了马车,天色已经见晚了,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笼,寻常巷陌里似有寒梅幽香。主仆二人进了一家小酒馆,虽规模不大,却是人气满满,二人在窗边雅座坐下,点了壶桂花酿,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等着灯会开始。
“……当今长安城,风头最盛的莫过于四皇子容靖王,至于名讳嘛,咱们寻常百姓,自然闭口不提。话说这容靖王,不仅风流倜傥,更是才高八斗,十岁便可与当朝状元吟诗作对,十四岁群花宴上,一篇《岁华吟》洋洋洒洒,当今圣上都交口称赞。今日各位看官有耳福,我们便来说说,这容靖王的花丛二三事……”
酒馆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叫好,江柔止品了品桂花酿,暗自想着这酒果真不如山庄。锦城山是真正的好地方,当得上欧阳文忠公的一句“泉香而酒冽”,长安的酒是富贵,却也有风尘之气。
“小姐,小姐?”零儿见她在发呆,戳了戳她的手背,“你听,说书先生说的这个女主人公,莫不是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