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楼。
一个个小洞张牙舞爪地爬上,似要啃噬这绵柔的绸缎,老太没了先前的锐不可当,魅夜中游走无常般的哭喊也不在飘忽空中,深知哭闹无用,索性摊坐在地。
牧使长行动最快,三两步似云入青天一把扶起她,没承想老太力道极大,拉扯间竟撕下了小白鸽的一片羽毛。此时的丫鬟是左惊右慌,哪里顾得解释手足无措胡乱说道:“隆老太怕是犯了病,您能先帮小的把她送回家吗?”
捕头三年的警觉立起,狐疑的目光射向两人。
“隆梓梓果真在这里头?扬名的闺秀呀。”黑衣问道。可谁又知再规再距的闺秀也有糊涂的一天。
“哟,黑衣还是黑衣,”牧使大踏流星般走去,顺带着胳膊压上高肩,黑衣不觉曲了曲腿,好不自在。牧使咂咂嘴:“事发紧急,我也没见过她呀。”
举目四望,无人应答。
“那瞎猫还能碰上耗子呢,不愁,不愁哈。”明知贺夏就在里头,可牧使的话一旦离了嘴就七拐八拐早已偏离东城,好在这不是牧使第一次遇冷了。
“这功夫够贺夏打听了。”讲完梁林才看向牧使。
“这小子,……”如此冷艳的气场,牧使一时又想不出如何形容。
屋内摆设甚是简单,像茫茫草原无边无际得吓人。
白墙。孤零的画却算做最有内容的了,画中人无头无脚,多出的手好似抓了血,滴滴下落,题字:鱼龙潜跃,舞出血来。不见刀枪,妖魔入身。
“莫非是指余、隆两家?”陈青一抬头又与萧一撞了眼。这眸子也如此相像吗?
大局为重。
牧使当下立诀:“秦大哥与少镖头还是去隆家的好,我也想请少镖头借用黑衣几天,还劳烦陈公子以神兵局名号代写书信一封,百里加急送往十二总局,梁林与贺夏则另有用武之地,多谢了。”
下楼。
黄铜镜。胭脂水粉。一群男人。
“哼,什么时候了还捣鼓脸蛋。”梁林不屑。
贺夏倒是与牧使相视一笑。
“捕局时听你的,怎么出了捕局还是听你的?”黑衣不甘。
“这次可是赶巧了,下回连听我安排的机会都没了,可别想我。”
“那倒不会。”
“哈,你不会,有人会。”牧使嘴角的镰刀收获了黑衣进一步的无奈。
“怎么不找灵鸟反得让陈兄跑一趟总局?”
一声叹息。“这事啊,它办不了。”
咔!茶杯就这样被人无情抛弃。
“这隆家是忒远了,还有茶饼没?饿得够呛。”小逃道。
“叫声姐姐就给你做,牧使带来的新茶,难得。”
“您就看在我揽了曾新的活的份上,帮我吧,”声音娇嗲得难受,“罗……姨。”
一阵白眼过后是一阵咕噜声。罗颐忍不住笑,两人大眼瞪小眼。
“哟,热闹着呢,”踏进门来,牧使笑嘻嘻道:“秦大哥让你回来的?”
小逃有气无力道:“不不不,是少镖头,那会儿秦大哥还与管家叙旧呢,我也是累了,那老太一口咬定没认错孙女,我能有什么办法?”
狡黠的目光一滑,“你不是有从情报局偷来的办法吗?”
“嘿,那是自然。”
一幅画跳入眼帘。
画中女子奇丑。高额头,圆胖脸,眉毛粗得笔直,那面孔生得一副与世俗为敌的架势,属的上丑女中最难忘却的了。罗颐道:“是隆小姐没错。”不知怎的,电光火石间牧使想到了那副画,不见刀枪,舞出血来?
“隆家人来信,说是隆小姐的尸体被送回来了。”
“看好家。”牧使拍了拍罗颐的肩膀。
“小逃跟我走,把潜鱼轿抬出来。”
一会功夫,隆家大院现于轿前。开门后,一股阴冷气息寻迹而来,横冲着撞到了牧使身上,挑起了捕头的敏锐嗅觉。
“秦大哥,怎么样了?”走近了才发觉那奇异的臭,牧使连连摆手,就连往日面不改色的秦捕头脸上已赫然挂起了倒眉。是垃圾翻新?野狗都不进的泔水巷?粪池?像是一根柔软的细绳从口而入裹挟着饭菜直把五脏掏出来。
“不是一般的尸臭,身上没有伤痕,手上一只价值连城的绿宝石,除此外别无它物。”
“饿死的?”眼前这具冷冰冰的尸体与那丑女相差甚远,不过仔细一看,眉宇间倒有七分相像。
“我也有所怀疑。金大夫看过了,大概死于昨晚。尸体是被放于房顶,我与少镖头都未察觉,今早下人大扫庭院才发现的,还没告诉隆老太。”
“倒是还有最奇怪的一点,她的脸色实是安详。”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厅内。“这真是我女儿?”老爷拄杖的手颤颤巍巍,指上戴着的金戒指也一晃一晃地,晃得老爷糊涂,大家更糊涂。
还是牧使先打破了沉默:“据我所知,隆小姐自出生便由金大夫为她瞧病,刚刚金大夫确认过头骨,是隆小姐无疑,也确认小姐是被饿死的。”
“在下深知您花甲之年痛失爱女很是不幸,但眼下有更重要的问题。”
“您有仇家?”
“仇家无数,怎的会找到小女身上?十年前我选了这座宅子作为落叶之地,生意场上的事不再过问,仇人?怎么会?”
“隆小姐是四个月前失踪的,在这之前,就没什么异常?”
“没有,没有啊!”老人的声音愈发苍凉,吹落了榆树叶,却散不去女儿的气息。
“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听闻小姐手上的绿宝石不是自家的,可否带走便于查案?”
老人已然不话,只点点头,飘散的乱发既已遮挡了凄苦的面容还一个劲地往前蹿。
回到局里已是夜晚。亮月挂起,地面照得发烫,烫得萧一想起那晚月光下他的样子。该回来了吧。
“哟,今晚人挺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