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喻名盛在双亲的祭日这天又失去了一个他刚刚才意识到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意识到的同时失去。
多么残忍。
为什么命运总是跟他开这种玩笑?
从小他跟父母的关系都不好,他觉得他们不爱他。他们永远都在忙,天南海北的飞来飞去。于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自己照顾自己。
因为讨厌陌生人的接触,所有的事情他只能一个人做。跌倒了自己爬起来回家擦药,感冒发烧自己找药吃,多少个生日他一个人在偌大的屋里独自到天亮,一个人深夜突发阑尾炎,他忍着剧痛跟他们打电话,他们却只是匆匆回了一句他们很忙,让他自己乖一点。
那一刻,他心底对父母的期待彻底荒芜。
后来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业,对他们再也不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哪怕后来的他们放下工作来陪他,他也再无波澜。
可是那天,为了弥补小时候对他的亏欠,他们执意要带着他去给他过生日,在路上时却发生了意外,对面一辆载满钢筋飞驰而来的大货车突然倾倒,密密麻麻的钢筋气势汹汹地四处飞溅,有好几根竟直直冲着他们的车子而来。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的父母两人不约而同挡在了他的面前,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阻止了来势汹汹的钢筋,没有漏过去一根。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亲在他面前被扎成了刺猬。
那个时候,他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眼中除了血色再看不到其他。他以为他的心早已不会再为他们有所波动,可是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胸腔鼓动的声音,振聋发聩。
天下没有哪个孩子不爱自己的父母,也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他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也永远的失去了他们。
他是做生物医学方面的研究的,可是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突破,甚至无法救回自己的父母。
于是,那个清冷的喻名盛不见了,他开始变得极端狠厉不留余地,为了实验成果不择手段,成了界内令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喻名盛将温锦轻轻地放在冷冻仓中,顺手理了一下她覆在脸上的头发,因为毒药的侵蚀,她身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红。
这种毒药因为是用在那些基因变异的实验体身上的,所以药效格外强劲,基本上一击毙命。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那个池子里爬出来的,也不知道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等待着他的到来,更无法想象她顶着这一身如同剥皮抽筋一样的疼痛等了几个小时。
她那么怕疼又怕死的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她是不是深信着他能来救她脱离困境。
可是,这所有的痛与泪,都是他带来的。
是啊,她应该恨他的。
她最后说出那样的话就像在他的心上凌迟一样,回想一次就像被割了一刀。
她是在报复他吧?居然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开始不讨厌她的触碰了,而且被她碰到也不会过敏了,可是这个蠢货肯定都没有注意到。
他的过敏症状是心因性的,就是他内心抵触的人碰到才会过敏,就像是人类的各种形式的条件反射一样。
或许她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却被卷入到了这些事情当中,回想起之前种种的蛛丝马迹,他此刻多希望她是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喻名盛看着静静地躺在那里的温锦俯下身去在她额头上如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说了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