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自打上次你给村书记写了信,再也没人敢往咱家地里浇猪尿了
男:那就好
女:你都写了啥?
男:没啥。
——1963年3月
童年是什么颜色的?
如果孤独是黑白的,我想,童年就是黑白的。
每每小梦到时候发生的事,从来都是没有颜色的,灰灰白白的一片。即便是梦里小小的我是在烈日下玩耍,也只能看到围绕太阳的一圈弱弱的光晕,完全没有色彩。
这跟我记忆中的童年大相径庭,但也隐约折射出我的孤独,没有了父母在身边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你们肯定不会了解。
甄多余跟我一样,他曾经跟我形容过他的梦境,从来都是黑白的,没有颜色。
不过我想说:还好,我们的童年,有黄绍伊,有秀荣,有王美兰,他们三个构成了我和甄多余童年时期的全部安全感。
那天,“小眼镜”是被他妈妈陪着进班的,那女人跟“小眼镜”真不像是亲母子俩,长得难看偏偏还打扮的妖里妖,正应了那句话——丑女多作怪。
我看着他和她妈心想,还好他爸没来,这样我们至少是势均力敌的。
在葛老师进班之前,三个孩子和三个家长,总共6个人是沉默的,没人说话,甚至连个招呼也没有打,我能感觉得到,这把因孩子燃起的火已经燎到了大人身上,而且由于大人的体积大,烧的比孩子要旺得多。
别提多紧张了,我的手脚已经冰凉,只能时不时拉一下黄绍伊的手,暂时感受他温暖大手传递来的温度。我始终不敢正对小眼镜妈妈的眼睛,虽然她的五官已经被浓妆遮的辨不清轮廓了,但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每看我一次都能感觉到她眼神里的愤怒。
黄绍伊自然也感觉到了来自那女人的愤怒,但他好像是有意给她再加把火,一个劲儿地对我和甄多余嘘寒问暖,甚至还蹲在地用哈气帮我暖手。
那女人看到这场景,再也忍不住了:
“怪不得这孩子这么没教养,原来是隔辈儿亲给惯的,孩子,你父母跑哪去了?”
她问最后一句话时俯身下来,那双眼睛瞪的黑眼仁都快出来了。我吓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对她的害怕,跟对葛老师不太一样。
对葛老师的害怕,是对自己上级的敬畏;而对这个女人的害怕跟对那些抢劫杀人犯的恐惧类似,因为我打第一眼就把她定位成了坏人。
黄绍伊显然不害怕她,但在葛老师没来之前他也不会跟她单独交锋。因为他心里明白的很,跟这样的人吵架如果没个证人在,她一定会让你有口说不清。
但黄绍伊当然也不会完全不反抗,他拉着我往小眼镜相反的方向走过去:“走,凉凉,看看你们的黑板报,离这个阿姨远点儿”
王美兰也带着甄多余跟上了我们,讲台前面只剩她自己在那气得干瞪眼,也不敢出声,所以我确定她憋出的是内伤。
她把气撒在了“小眼镜”身上,指桑骂槐外加用脚踹:“你这个小子,不争气,偏要跟他俩玩没人管的孩子玩,他俩能是好孩子吗?”
这话说的王美兰要发作,可黄绍伊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忍下这一时。王美兰用力压抑自己的怒火,压抑到眼泪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甄多余看到妈妈这个样子再次攥紧了拳头。
“是谁说我们班学生没人管啊?”
葛老师来的真及时,如果再晚一分,甄多余可能又要冲上去了。
小眼镜跟妈妈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只一个劲儿在那点头哈腰,连句话都说不出来。有些人可能就是这样,肚子里太空,只能通过欺负弱者来取得一时之快,而遇到强者立即就会现出原形。
到底还是黄绍伊见多识广,他不紧不慢、有理有节,先是跟葛老师握手寒暄,又让我和甄多余把他路上教我们的一套词一字一句地说给了葛老师。
这套词是这样说的,首先是甄多余出场:
“葛老师,首先,我要跟您道歉,扰乱课堂秩序,戏弄同学绝对是错误,我今后一定改正。”
接着是我:“葛老师,我也扰乱了课堂秩序,擅自登上讲台一定是不对的。不过甄多余是打抱不平,相信葛老师一定能明察秋毫”
最后是黄绍伊神补刀:“葛老师,两个孩子已经确实认识到错误,而且我们刚才面对张明妈妈的肆意指责,没有还一句嘴,就是想等您来,因为相信您才是最公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