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甄跟老黄,当然不一样。当年的老黄是文革前大学生,也是村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虽然后来住过牛棚、接受过劳动改造,可对国家的召唤始终没有二话,他的心是忠诚的,炙热的,无论对国家,还是对秀荣和孩子。
这样看来,秀荣其实是幸运的,一个没有文化的小脚女人,能跟一个大学生结婚已经是高攀了,而且这个大学生在当上局长之后还始终感念她的恩情,怀着一颗愧疚之心与之相处……
她虽说这辈子没能生个知冷知热的小棉袄,但两个儿子都很孝顺,大儿子在国企上班,对母亲属于说一不二、唯命是从的主,小儿子在税务局工作,虽然从小调皮叛逆,但聪明、做事有分寸,在单位还深得领导赏识,将来势必也跟老黄一样,是个当官儿的料……
知足了,这句话,常常挂在秀荣嘴边。
可她和老黄没有预料到,这个从小连个青蛙都不敢拿的大儿子黄伏清,也是有反骨的,特别是在他的大胖闺女出生后,这一点表现的尤为突出。
黄伏清第一次跟父母顶撞,就是为了他那刚出生的大胖闺女。不过,也确实要感谢这次顶撞,否则这个大胖闺女可能已经没了命……
那是刘霞生产后第二天,秀荣走后没多久,护士给刘霞量了血压、测了体温,又喊黄伏清到育婴室抱孩子去洗澡,临走前护士告诉刘霞,孩子洗完澡,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
黄伏清撒了欢儿似的往育婴室跑,抱起大胖闺女后迫不及待地在那白嫩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这一亲不要紧,黄伏清脸色立时就变了……
“护士,我闺女是不是发烧了?”
护士赶忙跑过来,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没事儿啊,小孩体温稍高点是正常的,早晨刚量过,36度8,没事”
“一大早就36度8?这怎么是没事儿呢?”
黄伏清反复用自己的脸贴闺女的脸,眼睛里写满了惊慌。
那是每一个初为人父的年轻男人都要经历的惊慌,但这惊慌似乎来得早一些,特别是对于黄伏清这样结婚后还一直接受父母照顾的“妈宝男”来说,突然到来的责任让他手足无措。
他没有带孩子去洗澡,而是拐了个弯儿,往医生办公室走去。这个弯儿,黄伏清拐的着实辛苦,
他想快点儿,但是怕颠着怀里的闺女;
慢点儿?
那更不行啦,他要第一时间把宝贝闺女送到医生的手上,因为他坚信,闺女病了。
战战兢兢的,医生办公室总算到了,当班的刚好是昨天给刘霞接生的妇产科主任。黄伏清看了一眼她胸口的名牌儿——李剑梅。
“李主任,李主任你快看看我闺女吧,她好像发烧了”
黄伏清的语气里满是恳求,他在刘霞昨天生产时都不曾用过这样的语气,他甚至是刚刚才知道这个医生的名字。
李剑梅回头看了一眼:“不会啊,早晨我刚查的房,这样,我还有个病人,你先给孩子测测体温。”
说完李剑梅递给黄伏清一根水银温度计就转身走了,黄伏清迫不及待地把体温计塞进女儿的腋下。
大家都知道,水银温度计的测量时间一般是5分钟,而黄伏清测了足足10分钟,他紧紧抱着闺女,用脸,用手,一遍遍去贴她的额头,闺女也很配合,一动不动地闭眼睡着,看得黄伏清更着急了。
10分钟过去了,黄伏清拿出温度计一看,那结果正中了他的猜测,闺女真的发烧了:37度1……
37度1,一个新生儿如果裹得稍微厚点,或者抱的紧点儿,分分钟就能达到这个温度,可黄伏清却不这样认为,他坚信闺女是病了,出院?不可以!
他焦躁地抱着女儿,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一会往办公室外面望望,像是个重症新生儿的父亲,因为在他看来,37度1,对于他闺女来说,那绝对已经算是重症……
这会的刘霞在病房里等的有些着急,就起身出去找黄伏清了,医生办公室刚好在病房对面,她一出门就看到黄伏清抱着孩子抓耳挠腮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刘霞一看黄伏清那模样也急了。
“闺女发烧了,你摸摸”
刘霞摸了摸闺女的脑门,又摸了摸自己的,感觉好像没有太大的差别
“没事儿啊……”
听刘霞这么说,黄伏清又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