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晨晨,早上愉快。”
在陵园说愉快,还有这奇特的说话方式,应采薇恐怕是独一份了。
几乎所有人看到应采薇那都是躲着走的。
陵园本就是一个可以勾起悲伤回忆的地方,每个人到这里,无一不是缅怀,谁想遇到应采薇啊,这货说话纯隔应人呢。
“望……财,走快点。”
苏望觉得自己跟着应采薇来就是一个错误,那悲伤的情绪被搅得七零八落的。
在珊瑚岛的时候,苏望就知道这位拉仇恨的能力不是一点强,但也没想到她居然是走到哪儿拉到哪儿。
当两人来到葬礼处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束纸折的郁金香。
苏望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不仅感到有些惭愧,但这情绪,也就几秒。
毕竟当那束有半个人高的郁金香摆在面前时,苏望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拿着啊,发什么呆?”应采薇将郁金香塞进苏望怀里,然后右手在空中一划,居然又是多了一捧出来。
“今天,我们在这里为珊瑚岛战役牺牲的同学们,致以最高的敬意。”
“他们用自己的身躯,为后人,为我们,谱写一首血泪的诀别歌。”
在远处,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头顶绑着绷带的眼镜男人,在所有人面前慷慨陈词,在以他自己的方式,为离去的人送行。
文字所能书写的情感是有限的,但从那个人口中说出的话,却是饱含感情的。
一番番话语,说得不少人是潸然泪下,就连苏望也是如此。
可好死不死,应采薇又凑了过来,在苏望耳边说道:“这货叫卡尔曼,记住了,看见他,随便揍。他头顶的白色装饰看见了嘛?我弄的。”
苏望恨不得直接把手中的郁金香丢应采薇脸上,她难道不知道她这样的行为是对死去之人的不尊重嘛?
应采薇却似乎是看透了苏望的想法,笑着说道:“在这里,留给我们悲伤的时间还有很多,死亡,失去,随时都在发生。”
“你觉得比起悲伤,安楠他们更愿意看到怎样的你呢?”
“开心,更强。”
苏望下意识回答了两个答案,他也明白了应采薇的意思。
是啊,明明他们都想让我开心的活着,看见我变得更强,那我又为什么要摆出一副他们不喜欢的样子呢?
想明白这一点,苏望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随着卡尔曼的话落,人群开始涌动,各自奔向了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苏望先是去到了早乙女香的墓碑,这是初去珊瑚岛时,接应他的人。
再是乔城,那个和香香整日打闹的活宝,那个在小队中最不出色的人,最终是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了伙伴。
然后便是韦德希了,面对这位即是管家又是保姆的人,苏望也有些害怕某天那顿数落就来到了自己的头上。
伊歌啊,这位有些俏皮的大姐姐,没想到也能那么飒,她的两次出手,都是为了保护苏望。
最后停在安楠的墓前,天空也下起了小雨。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要给安楠说,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因为他想要说的,只需要再接下来做给她就行了。
“我啊,是为了那些已经离开的人,也是为了那些跟着我脚步前行的人。”
那一夜的这一句话,苏望谨记心中。
他不知道安楠口中那些离开的人是谁,但他知道接下来那些跟随她脚步的人是谁。
离开的时候,苏望看到在一个墓碑前,还站立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苏望记得自己在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站在这里。
现在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没想到她还站在这里。
苏望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墓碑,那上面的名字他也很熟悉,是卢修斯。
苏望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被淋湿的郁金香,这是应采薇离开的时候交给他的。
他也想过去卢修斯和伯恩的墓前坐坐,但这片陵园实在太大了,再加上他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和应采薇说具体是那些人。
所以应采薇也只给他说了安楠五人墓碑的位置。
当下看到卢修斯的墓碑,苏望当然还是决定要去坐坐。
不为其它,就为了苏望那一句已经明白的话。
苏望曾问过卢修斯,为什么没有逃离。
卢修斯没有告诉他答案,只是说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有些人即使离开了,羁绊也不会断开,为了这些人,一刻不停的前行,只为了在见面的时候,说一句问心无愧的好久不见。
这就是答案。
苏望将郁金香放到卢修斯的墓碑前便离开了,他不想打扰这位女人和卢修斯的告别。
在走出陵园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女人的背影,而后仰头看细雨飘落。
雨,并不大,只是刚好可以淋湿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