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派太监痛斥了刑部尚书郑赐,不过依然没有将案子重新交于他最信任的锦衣卫或者最看重的两个儿子,而是安排整个大明朝最高等级的三法司会审,由此,大理寺和督察院也参与了进来,汤宗身为大理寺卿,自然也就接手了此案。
而到今日,三法司会审也已经进行到第十天了。
轿子一上一下起伏,就如同汤宗此刻的心情。
他素来断案如神,朝外盛传“汤青天”的美名,但这件案子的确离奇,三法司审了九天,依旧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何向皇上朱棣交差,成了他与刑部尚书郑赐、督察院左都御史陈瑛最忧虑的事情。
“大人,刑部到了。”
汤宗正想着,轿子停了下来,他整理了一下官服衣襟,调整情绪,呼出一口浊气,“今日是第十天了,必须给皇上一个说法。”
刚下轿子,汤宗便看到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身穿四兽麒麟服,腰胯银鎁瓢方袋,懒洋洋斜躺在树底一张太师椅上。
他胸口的衣领解开,露出半个结实有力,长满胸毛的胸膛,刀鞘镶玉的绣春刀斜靠在旁边,两个锦衣卫官兵在旁伺候,一个捶腿,一个扇风。
“呦,汤大人今个来的可不早呀。”看到汤宗走来,纪纲也不起身,眯着眼睛笑道。
汤宗在他身旁停下,淡淡道,“有些事情耽搁了。”
纪纲是举朝有名的酷吏,臭名飘扬在大明朝每个边边角角,他实在不愿意与这人多打交道。
这纪纲原本只是山东的一个地痞流氓,虽一身武艺却是无恶不作,祸害乡里,原本照这样下去,应该是逃不过被官府砍头的命运,不过这家伙胆肥,正好朱棣以靖难之名发动造反,路过山东的时候,他居然扣住了朱棣要求投靠,胆识惊呆了朱棣,最终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卫,朱棣攻入应天府做了皇帝之后,他又被一步步提拔为了锦衣卫指挥使,人生彻底来了个急转弯。
奉天殿刺驾案发生当日,好在是他奉旨带甲守护皇上朱棣,四面佛佛头炸开之后,他一把绣春刀舞的呼呼作响,武功着实了得,“铛铛铛”将冲向朱棣的所有黄金碎片都挡了回去,这才保了朱棣平安无事。
而且案子发生后,他率领锦衣卫开始抓暹罗使臣、负责接待使团的鸿胪寺、会同馆以及其他接触过暹罗使团的人,一天时间就抓了近千人,上上下下的官员、侍从、宫女,一个没放过,那叫一个干净。可后来朱棣突然下诏,要他将案子交给刑部审理,惹得他好大的牢骚。
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他却削尖了脑袋往里挤,三法司审了九天,他就在刑部大堂外边守了九天。
“汤大人也是心大,什么事能把今天的事耽搁了?”纪纲笑吟吟问汤宗道。
汤宗见他话中带刺,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去往刑部大堂。
别人畏惧纪纲,但汤宗身正不怕影子斜,根本不怕。
“不过汤大人,这几天正逢秋老虎,太阳太毒,本指挥使在这外边天天晒太阳也不是个事,你和郑大人、陈大人什么时候给出了结论呀?”纪纲也不生气,在身后又问道。
汤宗回头,“纪指挥使若是嫌热,大可以去大堂里一同审案。”
纪纲笑着摆摆手,“那可不行,皇上没有吩咐,我哪里能影响你们三法司办案呀?”说完顿了顿,“不过汤大人,这都第十天了,你们三个人审案,就是四两荞麦秆也该榨出一钱油了吧?”
“纪指挥使若是不愿意去,那本官就先进去了,郑大人,陈大人还等着呢。”
汤宗说完不等纪纲回话,径直走进了刑部大堂。
“切——,这个案子迟早回到咱们锦衣卫!”
见汤宗不搭理自己,纪纲也不生气,笑吟吟地对两个锦衣卫官兵道。
“是是是,统领,这些个所谓清流也真是麻烦,审个案子审了十天也没个结果,要是犯人还在咱们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管让他们把年前吃的枣都吐出来!”一个官兵一脸谄媚地奉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