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考太祖高皇帝,身被创痍,艰难百战,万死一生,然后定天下,成帝业。为磐石之安,夙夜图治,兢兢业业,未尝自宁。
不幸皇考宾天,新主嗣承大宝,齐德、黄子澄辈不能秉道德以辅圣治、循法礼以沥清明,而蓄藏祸心,肆行凶忒,假皇权之威,奋豺虎之毒,削王爵,夺国土,转徙流离,行路矜恻,柏尤可悯,阖室**,父母先祖,胡宁忍此?
《祖训有云:‘如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今少主为奸臣所蔽,上书陈情,恐不见答,惟统兵清君侧之恶,扶国家于既坏,安宗社于垂亡,吾义与奸邪不共戴天,宗庙、神明,昭鉴予心。”
齐德怒骂道:“厚颜无耻!无论你们如何巧言修饰,都改变不了燕王篡位这一事实,等我到了地下见了太祖皇帝,我要把朱棣的罪状一五一十讲给他老人家听,我要让太祖皇帝知道知道,他这个好儿子朱棣是如何谋朝篡位,如何杀害忠良的。”
和尚头微微低着,略带遗憾施礼说:“还请齐大人上路。”
齐德朝天参拜:“陛下,臣唯以一腔热血……”
“噗”!只一剑,直透咽喉。
门外大家还在议论着,争论着,不知什么时候,门里的动静停了下来,大家静静听了一会儿,不由得都面面相觑:“哎,你们听,没动静了。”
一个胆子大的,谨慎地朝门口走近了两步,大家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透着门缝使劲的朝里边望,可是门缝太窄了,大家都想要第一时间看清楚,不由得有些推搡,前面的人被推了个趔趄,门竟然没锁,不小心被猛的推开了,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所有人。
捕役们赶到的时候,凶手早已离去多时,据言,齐家男女老少,家丁奴仆一干人等悉数被杀,现场惨状种种,俨如地狱,消息一出,各地募兵抗燕的官员俱是心头一惊。
燕京,庆寿寺。
一名和尚从外边匆匆回来,进屋拜见师父:“师父,弟子回来了。”
师父正坐在蒲团上打坐,手里的念珠油光可鉴,半天,师父点点头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和尚点点头回答道:“恩,都按照师父吩咐的,已经办好了。”
师父的语气有些重:“那个六岁的孩子,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和尚一听,脸色刹时惨白,惶恐的跪在了地上:“师父,弟子知错了,弟子马上回去……”
师父又扣动了一颗念珠,淡淡地说道:“不必了,人我已经接回来了。”
和尚还想解释:“师父,我……”
师父没有让他说下去,只是说:“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和尚忐忑地从师父房门退了出来,轻声掩上了门,一阵风吹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时才发现后背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晚上,躺在床上,和尚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脑海里反复出现那双眼睛。当他的剑刺穿了齐尚书的喉咙,鲜血马上像喷雾一样溅在脸上,热热的,腥腥的,但他没时间管这些,因为他发现,就在齐尚书倒下的时候,暗阁里似乎有些动静,很微弱,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他翻身上墙,用剑把暗阁的门撬开个缝,里面是个不大的孩子。那双眼睛,恐惧,愤怒,仇恨,无助,到底是哪一种,他说不上来,他忘不了那双眼睛,因为他曾经也有一双那样的眼睛,他把暗阁悄悄关闭,翻身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