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眉眼是冷的,手心温度也是微凉的,哪怕是在这晴光潋滟的春日,依旧沁着丝丝冰凉。
像她昨天喝的甜汤。
陆晚的手是温的。
两相触碰,便成了交缠的指缝间,隐秘的微热。
“王爷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便先告退了。”
他说完,便不再看卫明堂一眼,率先离开。
卫明堂站在原地,看着沈晏带着陆晚沈芸离开的背影,直到三人的影子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他扬起的唇角,才慢慢拉平。
日光明亮而温暖,在他身上却好像没有一点温度。
卫明堂若有所思地道:“还以为沈晏凉薄冷漠,不近女色。”
“想不到,到底难过美人关。”
想到刚刚沈晏对他的不敬,他脸色难看至极,“这个沈晏,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三番两次站在太子那头和他作对,屡次破坏他的计划,还如此目中无人,实在该死!
他身边走出一人,是个长脸无须的中年人,看起来像个书生。
是卫明堂最受器重的幕僚之一,郭先生。
“王爷息怒,”郭先生声音平淡,“您越不理智,就越容易让对手抓到弱点。”
卫明堂紧紧攥着拳,深呼吸了一口气,“那郭先生说,本王该怎么做?”
“离州城一事,最该解决的是将十六王爷给择出去。”
郭先生慢条斯理地道:“太子他们那边暂且还不知道十六王爷和这事有关,我们占了先机。”
“既然皇上给了王爷这个机会,那么,王爷就要做得漂漂亮亮的。”
听着他的话,卫明堂逐渐冷静下来。
他寒声道:“可是父皇还派来了沈晏。”
沈晏能年纪轻轻统帅一军,可不仅是靠蛮力。
有他在,卫明堂并没有什么把能把老十六那个蠢货干干净净地捞出去。
郭先生依旧很冷静,低声道:“王爷为何不把这件事当做是皇上对您的考验?”
“什么?”
“若只是剿匪,皇上派出的军队绰绰有余。”
郭先生道,“可不止派出了您,还有沈少将军。”
民间有句话,叫杀鸡焉用宰牛刀。
这完全是大材小用。
卫明堂突然背后一凉,“郭先生的意思是,离州匪患的事,或许父皇早就知道了背后跟老十六有关?”
郭先生微微一笑:“帝王心术,谁能说得准。”
“沈少将军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也许在皇上的眼里,他同样也是一个隐患。”
最重要的是,沈晏还年轻。
年轻,就以为着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能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可是皇上已经老了。
人越老,越舍不得权利,想要握住的东西也就越多。
卫明堂听懂了郭先生的言外之意,但他仍然有些疑虑:“可……沈晏是太子的人,全朝堂都知道这件事。”
既然是太子的人,皇帝又为何还会忌惮沈晏呢?
郭先生笑了笑。
“王爷,还是那句话。帝王心术,谁说得准。”
卫明堂沉默了半晌,眼中露出凶狠的光,“既然如此,我就让沈晏葬身在离州城。”
从小到大,不论是文才武略,他都没怎么赢过沈晏。
唯有上次绑了陆晚,趁沈晏重伤的时候,他差点了结掉沈晏。
这一次,他要赢。
一定会赢!
……
……
卫明堂如何谋划,沈晏并不清楚,
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手下败将,不足挂齿。
卫明堂有他的筹谋,沈晏又何尝没有他的准备。
一行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在小半个月后抵达了离州城。
离州城早就接到了官讯,为众人准备好了住所。
沈晏特意要了处清幽点的宅院,免得有人去打扰陆晚和沈芸。
朝廷的军队还没到,所以几人只能先熟悉一下离州城的环境。
沈晏没动,卫明堂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听说离州城晚上最为热闹,有杂技表演还会放花灯。
于是在暗卫的保护下,陆晚果断拉着沈芸跑出去逛夜市。
她想了想,又拉上了沈晏。
沈晏的视线落在她牵着自己袖子的手上。
女孩子手小,五指细白,指甲没染什么花色,干干净净的圆润粉嫩。
她满眼喜悦,一会儿看看卖的花灯,一会儿又盯着糖人走不动道。
沈晏突然道:“你倒是越来越不怕我了。”
陆晚愣了下。
她好像也才反应过来,确实如此。
如果是以前,她哪里会敢拉他来夜市。
不过现在不一样啊!
她可是有救命之恩在身,沈晏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对她怎么样。
所以陆晚无所畏惧。
“阿晏哥哥说的哪里话,我一直都不怕你。”
沈晏轻笑,没揭穿以前在街上见着他就绕道的人是谁。
陆晚逛着逛着,见到一群小孩子嬉闹着跑过。
稚嫩的声音喊着:“完了完了,夫子布置的功课还没写完!”
“你写了没,借我看看!”
“完了我也没有,明天就要检查了!”
陆晚看着他们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