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循环,人生于世,又有谁能逃得过?”王了说着,从悬崖边上起身,目光望着捕捉到猎物的雄鹰远去,双手向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然后转身看向来叫他回小菩提道观的王影,又道:“我知你在为我担心,但我还是那句话,人定胜天,而因果循环,只是一种未知的结果罢了,既然未知,既知逃不过,那你我又何必为此忧心?”
王影欲开口辩论,王了弯腰提起装满野菜的竹筐走到她身边,不等她开口,接着说道:“好了,你说不过我这个一根筋的家伙,我们还是赶快回道观帮忙做饭吧。”
话落,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王影无奈摇头,转身跟了上去。
小菩提道观后院,王了的师兄弟们已经生起来火。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有的在洗着王了昨天采摘回来的野菜,有的在将白米与红色的碎果肉拌到一块装如大天锅中,还有的则将泡了一天一夜的野生菌从木桶里捞出来洗干净放入罐子里与几颗香甜的野菜熬着王了前几天抓回来的竹鼠。
当王了与王影回到观里时,大部分事都已做完。
后院里,王了将装着野菜的竹筐放到南墙下的一块石板上,然后低着头在竹筐里扒拉了几下,将一只三斤左右的野兔提了起来。
院子里的孩子们见到野兔后两眼发光,虽说熬了一罐竹鼠汤,可肉还是少了一些,他们这一个月来,也就尝了一次荤,如今见到王了手里提着的那只兔子,除了什么都看不见的大师兄李寒衣外,都将目光投向了王了身上。
王了手里提着野兔,转身望着师兄师弟与师妹们,知他们心里所想,于是朝着一个小胖子喊道:“赵九斤,把这肉处理好,今天中午加餐了。”
赵九斤,十三岁,虽被王了叫做小胖子,可他却一点也不胖,只是体格比起观里的孩子们来说,稍微壮实了一点。
小菩提道观的香火很少,以前就陈德菊一人时,山下的达官显贵念在她一人求道的仙风道骨上,时不时的上山来给些香火钱,钱多钱少皆为一份心意,也由此心意求一个心安理得族运昌平,可自从观里多了些孩子,这些达官显贵们看待小菩提道观与陈德菊的眼光也就发生了改变,除了少许人,都以为她在以那些被遗弃的孩子敛财,于是都不再上山,香火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而陈德菊的名声也从那仙风道骨变成了逃不过人间钱欲的俗世凡人。
而香火不盛,道观里的孩子们的伙食也就少得可怜,因此在孩子们眼里,长得比较壮实的赵九斤就成了胖子。
张九斤这个名字是因为十二年前,陈德菊捡到他时竟有九斤三两,于是起名九斤。
小菩提道观里的孩子以百家姓的前八姓起名。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道家阴阳二气,生与死,死与生相辅相成,因此陈德菊以此八姓颠倒,以李姓为首,周姓为末,依次排序为李、王、孙、郑、钱、吴、赵、周。
赵九斤听到王了的话后,笑嘻嘻地放下手里的野菜,急忙起身跑来,对着提着兔子的王了笑道:“九师兄,你这么有本事,咋不多抓几只回来!”
“多抓几只?”王了无奈一笑,“小胖子,你师兄我本事可不大,这兔子可不好抓,若是好抓,你只怕早把它们的老窝给端了吧。”
赵九斤憨笑道:“九师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赵九斤扫地恐伤蝼蚁过,岂会干那种一锅端的事?”
王了看着自己这个嘴不对心的小师弟,抬手就给他一个脑瓜崩:“你啥性子外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别嘴贫了,快去把兔子处理干净,要是慢了,可是会少你一口汤喝的。”
听到这话,赵九斤急忙从王了手里抢过兔子,然后朝着被拆开的东墙外跑去,生怕处理慢了少喝一口汤,院里院外的人见他跑得比兔子还快,都不由笑了起来。
在赵九斤抢过兔子后,王了笑着转身将竹筐里的野菜抓起分类,并将枯萎的杂叶去掉放到一旁。
寻他回观的王影望着东墙外,想到之前在后山上自己所说的话,当时她让王了不要沾染鹰兔之间的因果,此时看来,王了是为了他们能吃上一口肉,喝上一碗汤才沾了这份因果。
龙架山地势险峻,九山相连如蛟龙盘踞,似剑直立,山中野兽繁多,常有为食而斗的场面,以野兔的生存能力,注定成为野兽们的腹中之食,于是野兔们为了生存都将窝安在了笔直的峭壁之间,因此在龙架山里,想要抓捕一只野兔,是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虽说王了的身手在小菩提道观里排得上前五,可要在悬崖峭壁间抓住一只灵活的兔子,无疑是阎王面前撒野,死路一条,可他却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唯一的原因就是那只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