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被这话惊得站了起来:“什么?你这就要荫补?我不同意。”
阿姐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内,她道:“阿姐,咱们这样的人家,若不激流勇进,只能日渐衰微,我身为世子,若放任自流,过不了几年,只怕谁人都能来踩上一脚。”
顾玉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宫里平安长大的三个皇子中,仙逝的孝悯皇后所生的五皇子,不得圣心,但背后有大长公主支持。
继皇后所生的九皇子,虽然年幼,也占据正统。只有阿姐势单力薄,若我入朝堂,起码能帮帮阿姐。”
贵妃摇摇头道:“你还不及弱冠,羽翼未丰,如何进入朝堂,跟那帮老谋深算的官员斗。”
顾玉知道,在阿姐眼里,自己永远是个孩子,她感念于这种脉脉温情,但险象环生的现实却不会给她足够的时间成长,太多事情等着她去做了。
顾玉道:“阿姐十七岁入宫,孤身一人来到这里,未见半分胆怯,我今年十九岁,且有阿姐为我打点,我迟早要入朝,不过是多一年少一年的差别,阿姐对我还没有信心吗?”
贵妃仍然道:“前朝和后宫怎能一样,男人堆里的阴谋阳策,比起后宫凶险万分,我如何放心让你进朝堂谋出路。你不要说了,等你明年及冠,我自会求圣上给你荫封一个闲职,顾家有我就够了。”
顾玉将贵妃扶回座椅,自己跪坐在地上,就像幼时依偎在阿姐身边撒娇一样,道:
“阿姐还不知道我吗?从小到大,母亲把我当男儿教养,就是希望我有一天能重振镇国公府。圣上忌惮,武学上我虽无精进,但是读书方面我自认不比旁人差。
我既生在镇国公府,就要担起这份责任,不能做纨绔膏粱,浑噩度日。阿姐,那样的生活也不是我所希望的。”
贵妃扭着头,执拗地说:“你不要说了,我不会同意的,若是母亲逼你逼得紧,我自会给她去信劝劝她。”
顾玉知道阿姐这是心疼她,但时不我待,尽早入朝才能把握先机,便故意道:“是我自己决定的,不干母亲的事。
阿姐又不是不知我的性子,我一旦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若阿姐不愿意为我打点,直说便是,大不了我也像阿姐当年那样,独自一人,孤军奋战。”
贵妃撩开她的手,更咽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是非要气死我不可。”
顾玉趁热打铁,仰着头,微抿着嘴唇,拿一双纯澈盈盈的眼睛看着她,道:“阿姐会答应我的,对吗?”
贵妃掩面哭道:“都是阿姐没用。”
顾玉知道这是阿姐已经妥协了,耐心哄着。
门外尚宫局的姑姑来催他们,留给宫妃面见家人的时间很短,这番拉扯已经到了时间。
顾玉只好长话短说,小声道:“阿姐快擦擦眼泪,待我入了朝,我们见面机会能更多些。”
说着话外面的姑姑又催一次,潦草收拾好情绪,顾玉就要走了。
甬道很长,两边的红墙逼仄,顾玉跟着尚宫局的姑姑离开,路旁有洒扫宫女正用扫帚扑死一只蝴蝶。
她走过去时,宫女忙放下扫帚屈身行礼,那只蝴蝶被扫帚盖在墙角苦苦挣扎。
顾玉忍不住回头望去,阿姐还站在那里目送她离开,虽然甬道遥遥,看不清阿姐的表情,她猜到阿姐此刻一定又恢复了贵妃的端正仪容。
顾玉叹口气,跟着姑姑到了乾清门,却被一个小太监拦住。
小太监向她请安道:“顾世子大安,圣上命奴才来这儿接顾世子往勤政殿一趟。”
顾玉转头对尚宫局姑姑说:“劳姑姑相送。”便跟着小太监走了。
走在路上,顾玉偷偷把金叶子塞到小太监手里,道:
“这位小公公,圣上突然召见,我实在惶恐,公公可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