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很长,越往下走空气中的霉味就愈发浓重。间或还散发着腐败的尸臭味,像是掩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阴谋。甬道中每隔十几步就被放置了一盏油灯,里面也不知里面用的什么燃油,忽明忽暗,散发着苍青色的光,让整条路显得更加的阴森可怖。
赵构被裹挟在众人之中,只觉得脑袋浑浑噩噩。还没有从刚刚剧烈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选择。前面领路的是那个强大的秘术师夜子语,刚刚用一手幻术示威称得上是肆无忌惮地将皇家颜面踩在脚下摩擦。而这之后,这位夜阁主却又敛起了她的威严与诡谲,显得和风细雨。
而他身后自然是秘阁诸公。这些大宋帝国最头面的人物,除了小蔡相公借故先行离开,剩下几位竟都跟了进来。看他们的态度与其说是护送,倒不如说是监视。只是这一步三滑的甬道让年轻的蜀国公越走下去,心里越是打鼓。他可是见到了自己燕王叔最后的结局,不知道这桂清阁到底是如何打算,会不会话不投机,将自己一刀杀了。
毕竟,老种相公的腰上可是悬着刀的!
一想到这里,赵构就觉得自己背上的冷汗直往外冒,将背襟浸透。刚刚还勉励维持的皇家气度和王公英睿,也全都烟消云散。此时此地,什么户部的贪墨、燕王府的惊变还有那一夜钻出来的魔物都不再重要。他只是在心底估着时间,满脑子盘算只是如何和这群人周旋,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再说。
他孤身来此,看似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也并非全然没有后手。那位貌似谨小慎微的米司丞就很得他用,早就亲率数十皇城司精锐埋伏在周围民房,若是发现太久都没有动静,以那位米司丞的行事,总归是会带人来桂清阁问一嘴的。
“小公爷也不用担心,只要你不像燕王那样好奇心太重,想带一些不属于人间的东西回去,我们这么多人,总还是能保你平安无虞。”仿佛是看穿了赵构的担心,走在最前面的夜子语忽然笑着说了一句,惊得他脚下一滑。要不是种师道在后面扶了他一把,怕不是就此滚下台阶也说不定。
“公爷行走,还需小心脚下才是。”老种长时间没说话,猛地说起来声音有些沙哑。他这个西军重将也是奇怪,明明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身子骨却硬朗得不行,在这种布满苔藓的青石路上行走,竟比他这位二十余岁的国公爷还要平稳。
“谢,谢过老种相公……”赵构点头,向他致谢。“我只是走了这么深……有些奇怪,桂清阁富甲天下,能让你们藏在这宝库里的……实在想破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不能像我那燕王叔一样,把户部的库银也给藏在家里吧。”
“小公爷说的是。”夜子语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倒是比刚刚亲和了许多。“金银对于商人来说是血液,财富需要像水一样在天下流转,才能带来勃勃生机。所以,我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像一个富家翁一样抱着金子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