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九牢辗为废墟三日之后,七公归城。
幽冥泽上下之妖无一不出城迎接,当然,除了青面和白角。
七公重回故土,家园却已不再是当初的家园。暗牢失守,青面死生未卜,小妖们抱着七公哭诉。七公环顾城池,满目萧条,一股凄怆之情油然而生。他言未启而涕泗先流。
而他唯一的孙子,青面,此刻仍是昏迷不醒。
舒心阁内,白角日夜守护其旁。片片相思,化作点点泪雨滴在青面昏迷不醒的脸上,也滴在清醒的一方的心尖。
她本,不喜此妖性情无常,又多诡计。只是那日,见他舍命护城,抵死不悔……
她从群妖中抱起他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这个少年这么轻,似乎一阵风过,也能将他吹走。
而此时,他又是那么的衰弱。气息奄奄,魂将断而未断。
她虽自幼精通医理,可这个妖怪却让她的三千医书都变成了一堆废纸!——她将一颗心都悬在咽喉。
白角穷尽毕生所学,取弱水做汤,以降灵仙草作引,才熬制了一碗还魂汤。
她在舒心阁熬了三日,求了三日,无休无止伴了他三日。三日不休不眠,她自己也形容枯槁,但她不敢睡,眼睛也不敢合一下。她怕,怕极了,怕不知那一刻死神就要将他掳走,怕那对贪得无厌的黑白无常一会儿就要来向他索命。
药,她几乎用自己的泪、自己的心熬。
妖,终究是救回来了。
半是那未断的一口气,才让白角有了救生的希望;半是白角至诚感动上天,凭她也断不下生死的妖怪却奇迹般地从死亡关拽回。
许久,青面呼吸渐渐顺畅,她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咚!咚!咚!”一阵狂野的敲门声几乎将她从前世的梦中惊醒。
“哦……来了、来了,我……马上。”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昏昏沉沉走去开门。一阵风灌进来,瞬间让她清醒了不少,她回头望了一眼还躺在病榻上的那只妖怪。唯有目睹过那一眼的人才能说清那一眼里究竟包含怎样的深情。她轻轻将门扣上,对来的妖怪说:“轻一点,里面……青面还在休息。”
来的妖怪见此情景,心有不忍,但他们奉命行事,身不由己:“白角姑娘,七公那边请你过去。”
“你让我找别的妖怪交代几句,青面的伤势还……”此刻的白角心里全是青面,他伤病才恢复,她怎能忍心离去?
但对方催得紧:“姑娘,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恕——不能!”
白角行至七公堂前,一心还是全系在青面身上。她推开大门,堂中七公高高端坐,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