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哪件事?”王安将床稍稍往外挪些,露出一个暗格,从中抽出一柄短剑,默默地擦去些许灰尘,藏进了自己的腰间,盖上自己的衣服,还左右瞧了瞧是否能瞧出端倪。
“还能哪件事?要是事后成涛知道这件事,指不定他会怎么样呢。”吴爷爷绕着他走了一圈,点点头,“出城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是要接近那户人家有些难度,毕竟如今他们也是将军的家属。”
“如果成涛在那之后还因为这件事而记恨我,我想我那位亲戚是不会让他下山半步,无论他有多大的本事。”王安笑了笑,又道,“一个卖主求荣的将军能得到多少朝廷的关注?杀了之后不过是被五品之人追个三年五载,大不了划花了脸让人瞧不出原来模样,然后去做个江洋大盗纵横绿林大块吃肉大块喝酒,岂不也是快活自在?”
吴爷爷看着王安,叹一口气:“大哥你这辈子除了不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也不擅长说谎,要你去白吃他人一杯水都会难受许久,日后会暗暗找到机会换人几杯酒水,怎么会走向到绿林好汉的地步。而且,云姐说过……”
“够了,老四。”王安轻轻地阻止了吴爷爷准备说下去的话,“不要提阿云了,你知道的。”
“可,明明你们两个。”吴爷爷有些着急,脖子不免爆出几根青筋,唾沫星子也稍稍溅出来。
王安看着吴爷爷如今的模样,笑起来“没想到到如今这个地步,还能瞧见老四你这般激动模样,上次见还是我匆忙找到你的时候,你破口大骂想提着你的毛笔就过去,还好被我拦住。”而后眼睛朝下看,“我跟阿云是命的事情。我那时候没相信她,就没资格去拥有她的下半生。”
“纯属放屁,满口都是些什么话?”吴爷爷更为激动,身体颤抖起来,右手指向王安,想化作一柄利剑刺向王安的身体,却最终只是在空中不断颤动,而后不断在原地踱步,努力地平息自己的心情。最后脸色稍稍恢复,瞥了一眼王安“大半辈子的养气功夫遇见你这事,就跟知道被老九人偷走的剑术一般难受。”
王安被吴爷爷勾起回忆,耳边响起老九喝醉了酒那般大声却显得无力的哭喊:“大哥,我练了二十年的剑,手上的茧子,腰上,背上,还有大腿那些伤痕,哪个不是我拼死换来的,现在告诉我,我的剑术不见了。大哥你知道吗,我去拿我平日用的剑的时候拿不起来了,我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
“老九才情是最高的,但也因为如此才会遭天妒。”“放屁!狗屎的天妒。那偷老九剑术的家伙还在外面逍遥自在,大哥你不是没有见过那个家伙。”吴爷爷双目通红,若是那人出现在面前,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碎其骨。
“够了,老四,即便是这样,我们也只能这般看着,五年前我们动不了手,如今更是万万不能。”王安平淡的语气中暗藏强烈的不甘。
“我知道。”吴爷爷双手握拳,举向天空,好似要锤开这一片不公的天,却又在空中停滞片刻,无力地垂下。
“在我要出门前跟我讲些这些事情,是存心要把我的豪情壮志在过去的回忆里消磨干净啊。”王安瞥了一眼吴爷爷,有些开玩笑道。
“大哥,当年九兄弟,就我和你活着了。而且你还是大哥。”吴爷爷说道。
王安点点头,“对,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只有我和你活着,而且我还是大哥,我才会选择在今天出门,把少爷交付给你照看。你性子不喜斗,活命的本事比谁都强……”
“停停停,大哥,你这是夸我还是贬低我?”吴爷爷无奈地理了理有些乱的衣服。
王安哈哈大笑,三步作一步跨向门口,临近门口时,才低声说一句:“替我照顾好阿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在城门外早有一匹马扫着尾巴低头吃草,等候着王安。
“云姨,我出门啦。”公孙成涛朝着一位略施粉黛的女子拜了一拜,朗声说道。
女子眼角用粉都掩饰不了的皱纹暴露了她的年纪,也掩饰不了她明丽的容颜。她掩嘴笑道:“还是这般有精神气,不像方才垂头丧气的模样,有哪家姑娘会欢喜一个公子如此模样?”
公孙成涛脸一红,紧了紧背上的行囊,“云姨莫开此等玩笑,男儿志在四方,如今我还未习得些许本领,哪能将自己的心许给姑娘,岂不是误女子终身?”
“这般话就是你那该死的王爷爷教给你的吧?”云姨眉头皱了皱,突然有些不喜,一会儿便恢复了原来模样,“成涛,要是遇见心爱的女子可千万别等着她变老,要趁早。一定要趁早。”“这……”
云姨提高了嗓门:“听见没有!”公孙成涛连忙回答:“听得听得。”而后瞧着云姨的面色小心翼翼道:“云姨,那我走了。”
云姨倚在门上,用手扇了扇风扇去脸上没有的汗水,公孙成涛朝着与王安不同的城门走去。云姨看着公孙成涛的背影,仿佛当年王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