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园中的最后一个伙伴侯吉也走了,黄小民成了唯一的“留守园丁”。
张先生已经开始为园子做起了夏年时的装点,在集缘小镇周边的山上,到处长着一种一年四季常青的针松,松叶细长翠绿,叶端尖如银针,因此得名。
小镇崇尚个花繁叶茂,每到重大日子,便要到山上采一箩一箩的针松叶子,用来铺满场地,那松叶有股淡淡的清香,坐在上面除了会有些扎手外,很是提神。小镇之中有一种宴席,叫做松叶席,是招待客人最大的礼数,佳肴美酒尽都摆放在铺好的松叶上,大伙席地而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张先生也到山里采了一箩萝松叶,然后让黄小民将松叶铺在露宅等处,忙活了一日,到了傍晚时分,冷清的园中也已被装点出了些节日模样,这一人一黄鼠狼就在露宅中吃了一顿算是丰盛的晚饭。
气氛有些凝寂,张先生却是一如既往地悠哉,晚饭后他依然要上晚课,今日不同的是,他的晚课上只有黄小民一名学生,而他这一节晚课便是为他专门来上,或许也是在此方园中最后一堂课了。
露宅的灯火很是温和,百花园子从来没有如此的静谧,现在的张至先生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农家汉子形象,他丰神俊朗,气质如兰,虽还是布衣加身,却难掩那股如名花绽放的夺目神采。
自从花开悟道那晚之后,黄小民就越来越觉着张先生不是个普通人,到了如今,种种传闻显示这张先生便极有可能是位隐居于此的世外高人,先前那一段时间,由于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又听说张先生是把他们当了“商品”一个个卖出去的缘故,黄小民有些彗星丧气,最是对早晚两课无所谓。
可是今晚这课,他格外精神。
按照惯例,张先生还是得先讲园内植株:“小黄,那块不败草我已经跟尤老爷子说了,明天他就会派人过来采收,你不用操心。你在园子中大概呆了两年了吧,你也知道了,你的这些同窗们都被这个仙洲之上的能人带走,现在就剩你一个,你一定不服气,是吧。”
黄小民不是不服气,更多的是不解,他很想听听张先生是怎么说的,因此点了点头。
张先生还是把话题回归到了植株:“那晚观花,大伙都能悟道人语,只有你不能,但你正好得了别人没得到的东西,一缕花开时的芬芳。”
黄小民微怔,原来体内那缕气息是来自那个时候。
张先生又接着说道:“这园子啊,今后等不到结果那日了,浇水的走了,播种采籽的也走了,松土挖地的都走了,谁来干活啊。小黄,有些植株大道理我不同你讲,你自己去想,能悟多少全看你的造化神韵,今晚关于这个园子,我只跟你说一件事,就一件!”
小黄鼠狼点了点头。
张先生郑重其事地说道:“若想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就多学学这些植株,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没事多念念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啊,我不吹不黑,我自觉是取得最好的一个名字了。”
黄小民有些摸不着头脑,讲着讲着,怎就扯到自己名字上去了,不过他心中仍旧默念:“黄小民,小民……小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啊,这么俗气。”
讲过这个,张先生便不再讲园子讲植株,这些年来对于此间他讲得不少了,该讲的早就都讲了,不该讲的也没必要再讲。也许明日便真的要走了,今晚得给这个留守此地的学生讲些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