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宏道过来时,在夹道中正好遇见抬着尸体的小太监,为首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给袁宏道。
袁宏道知道这白布下是谁的尸体,他停在那里眼睛里都是泪花却还要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刚刚才见过面,下一秒就是天人永隔,韩林修对大宋国的忠心他是知道的,什么谋逆什么挟持,他不相信这是饱读诗书的韩林修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他跪在皇帝面前时,袁宏道什么都不能说。
这就是高高在上的皇权,臣民不能侵犯他的威严。袁宏道在那里听皇帝和陆恩的说辞,除了点头领命什么都做不了,他明明知道这件事内地里有蹊跷,他也没有办法戳破这一层窗户纸,毕竟他还不想成为第二个韩林修。
皇帝说:“韩林修谋逆,你点三千精兵上苍溪山,把韩家余孽缉拿归案。”
“臣遵旨。”袁宏道顿了顿说,“苍溪山地处南疆,除了缉捕令,陛下还是给臣一道诏书比较好。”
“嗯,等三皇子那边把文书交到宗亲府,缉捕令和诏书由宗亲府一同交给你。”
“臣遵旨。”袁宏道不冷不热的回复。
皇帝坐在宝座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袁宏道,听着袁宏道不冷不热的回复心中略微有一些不满意,可他心中知道就算袁宏道有什么想法也是不敢乱说的,搁下笔云淡风轻的说着:“有一个人,名叫清余的,你也一同带回来。记着不要伤着他,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了。”
袁宏道诧异的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却没给他任何一个解释,袁宏道心中明白这一次苍溪之行说是捉拿韩氏余孽,内地里应该是为了这一个名叫清余的人,可是皇帝为什么要让他带他回来,袁宏却是想不明白。他在宫中从来没有听见过关于这个人的一丁点消息。韩林修的死说不定也和这个神秘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袁宏道想想陆恩和韩林修多年来的那些恩恩怨怨,实在不知道有哪一件事情能够把皇帝也牵扯进来,
好在他不是个多事的人,领了命令见皇帝神色疲倦就退了出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宫中戒备森严,袁宏道作为御林军统领自然是有很多要他忙的事情,先是露中殿那里,三皇子被剜了双眼,还不知那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袁宏道自然是要去看一番的。
他从游廊一直往东走,没有走多远就遇见了神色匆忙、向这一边奔来的大皇子覃荣。
覃荣见袁宏道从西边来,从太监处听闻皇帝刚诏见了袁宏道,停下来行礼道:“大统领,父皇现在可在御书房,父皇现在情况如何,贼子可归案了?”
“殿下别着急,陛下和陆大人在御书房议事,贼子已被护卫击毙,陛下现在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父皇没事就好。”覃荣终于松下来一口气,说,“韩林修是疯了吗?我们覃家待他有哪里不好,他竟然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袁宏道不言语。事实上,他一直都不相信,韩林修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大统领是要去三皇帝哪里?”覃荣见袁宏道一脸忧虑的点点头,同样也是忧虑道,“还是不要去了,我听下人们说那里正是一团乱麻,三娘娘昏过去了还没有醒,三皇弟不知在使什么性子不肯让别人靠近他。”
“可三殿下不是……”
“你还是不要知道这些了,他现在跟疯了没什么两样。”覃荣眺望着露中殿的方向,叹气道:“我看他已经疯了,不要命了。我听说御医和宫女侍卫们在宫外面跪了一地,他赶走了所有人把自己关在殿中,还说谁要是敢踏进殿中他就立刻去死。”
“可是,御医进不去,三殿下……”
“不说这个了,我先去父皇那儿。”覃荣向来性子急,刚和袁宏道说了几句就要走,他走了几步又折过头来对袁宏道说,“大统领近日可有的忙了,不知今夜可有时间到雪松园一叙?”
袁宏道不敢推辞,只好应声送走了覃荣。
人人都说覃荣是个有勇无谋的,全靠着程家的基业在那里撑着局面,要不是二皇妃死的早,二皇子早就爬到了大皇子头上。可旁人不知道,袁宏道却是再清楚不过,覃荣从来不过问朝堂上事情,做足了孝子的功夫,暗地里的功夫一点都不比覃昭少。这四位皇子中,四皇子早早被送出宫去,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知道他是命定的天子,在皇帝面前不敢争,却都在暗地里偷偷打探着四皇子的下落。也只有三皇子覃仪是真的一心读书,心性纯正,可造化弄人,偏偏是这心性最为纯粹的三皇子遭此厄运。
袁宏道去露中殿的时候,顾沅尔还没有醒来,覃仪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御医们忙的焦头烂额。露中殿是长生殿烧毁之后皇帝赐给顾沅尔的新宫殿,往日里是个幽静的地方,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露中殿一时无主,上上下下既要照顾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又要应付各宫各殿的人,这中间还夹杂各种杂事。
袁宏道在那里等到月上枝头的时候,御医从覃仪的房间里退出来。他见御医的脸色很是不好,不知又是出了什么事情,疾步追上前去问:“三殿下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