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少年有些泪目,眼前雪人,如人作画,跃然纸上,形神兼备,难免触景生情。
夏翎蹲坐在火炉旁,抬头欣赏自己杰作,看得出来很是满意,嘴角笑意越来越浓,远远望去,如一团盛开血莲。
苏长莫莫名来了胆子,抓起一团雪,双手用力捏的严严实实,朝着夏翎扔去,出乎意料,不偏不倚砸在少女领口处,苏长莫如遭雷劈,不应该啊,怎么会砸中呢?
夏翎缓缓掏出脖颈间的雪球,笑意狡黠,苏长莫心知不妙,却是真的避之不及,被砸了个结结实实,耳后瞬间融化的雪水,清凉入骨。一时间两人你追我赶,左右开弓,在漫天大雪中,成世间唯一美好。
无双笑的前俯后仰,不断给二人出谋划策,“再大些”,“扔的轻了点”,“再扔快点啊”,喊得声音嘶哑,酒壶渐空。
正值无双低头饮酒之际,两人心有灵犀,齐齐转头朝着无双扔出,一个砸在嘴上,一个砸在胸口,骤然炸开,十分好看。
于是天地间一人骑鹤,白鹤身后雪球汇成一片百丈天幕,不断砸向地上辗转跳跃的红花绿叶,连绵笑声,此时天籁。
当夜,酒楼内,达歌,无双,夏翎,苏长莫,喝的宁酊大醉,菜是寻常菜,酒是“团圆”酒,无一人面有悲色。
三更月中,夏翎夏翎依旧来时的黑色劲装,头戴斗笠,黑纱掩面,走到苏长莫门口处又骤然停步,转身离去。
达歌凭空出现在少女身后,轻声道:“真的不道别?”
少女紧了紧腰间剑柄,冷声道:“若是有缘,自会相逢。”
男子微微一笑,此话,俗,也不俗。
有女子,御剑而去,刺破一夜月光。
达歌望了望苏长莫房门,又瞬间消失。
有少年背靠门框,已经站至三更,还将立到天明。
无双在屋内频频举杯,自古情痴无善终啊,可是男子脸色,明明写着无限缅怀。
翌日,苏长莫神色如常,只是坐在酒楼门口,看了一天大雪,然后去了趟北山,想起了老先生曾说过的一句话“起先,少年郎欲去远方,更远方,而后,归故里,乡音旧容,亲朋座上,后来,一回首,世间独余一人,老树新坟,四下无人,天大地大,何处不是远方,四野八荒,从此无故里。”
苏长莫上学时歌坐到少年身边只说了一句话,“伤心了?”
苏长莫转头笑道:“没有,只是有些舍不得,幸好,只是生离,不是死别。”
少年怀中,一条鲜红发巾,藏的不是很好,漏出一个小小尾巴,在寒风中羞涩招摇。
苏长莫没有再去夫子庙告别,行李也在数日前便收拾妥当,月挂高枝,少年灌满了一壶“十八仙”挂在腰间,怀中揣着那本“天外”,一行三人,踏雪而去,踩碎一地月亮。
“小师弟有没有想过以后用刀用剑?”
“有说法?”
“刀为单锋,求得是个一往无前,剑为双锋,伤人也易伤己。”
“哦?”
“当然,剑形中正,也更为风雅,还能时刻警醒自己君子需自省。”
少年眉开眼笑。
“以后再说。”
无双蹦蹦跳跳在雪地踩出各种花样,“想没想过以后做那天下第一?”
少年笑而不语。
“那有没有想过这一路远去,要欠几处风流债,要醉几个仙子心肠?”
四下无声。
“小师弟啊,你这也忒无趣,江湖岂能如此无趣?”
苏长莫微微抬头,江湖定是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