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群众交头接耳,宰相门前三品官,他们平时能结交上这些侯府的一个小管事,也够酒后吹嘘了,更遑论这些豪门正主,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离他们实在太远了。
虽然有人感觉这案子办得也忒快了些,但内情过于隐晦,也只能摇头唏嘘。忽闻得有人在悲声放歌:“俺曾见,京师玉树莺声晓,洛水绕城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京师百姓总归是见惯了大场面,虽心有戚戚,但是这悲歌似乎道出了他们此时的心境。布告栏前小聚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各自干各自的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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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一角,转弯口一个不大的酒肆里,人来人往。有人在外面喂马,有人在柜台打酒,三三零落的桌椅板凳上坐了一些喝酒的闲客,他们有的自酌自饮,有的三五成群,呼朋引伴。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清瘦的道士,道士旁边跟着一个书童模样的小道士。虽然道士不忌饮酒,但是酒肆里却是不常见的。不过四周的人似乎没人留意他们,偶尔有目光路过,也仿佛他们不存在一般,接着就看向其他方位去了。
“师傅,昨夜这么大动静,这大魏京师是要乱了吗?”小道士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青年道士好像不喜饮酒,酒盏理他远远的,他只是手握一把木剑,用拇指反复搓拭剑刃,那拇指好似一把刨刀,一把拭过,木屑片片滑落。
“参疑之势,乱之所由生也。”
“师傅,徒弟愚钝,说明白点。”
“你是愚钝吗?这次回去看来要让你大师兄好好督促你功课了。”青年道士微笑道,“等级不同的臣子都参与到争权夺利之中,这才是产生祸乱的根源。”
小道士喝了一口:“大魏皇帝执政五十来年,千秋以高。成年皇子也有好几个,但就是没有一个伴帝星而生的,于是就迟迟不立太子。前而个有帝王星升,恰好梁妃又快生了。接下来,立太子,定国本,本来顺理成章。没想到昨夜,竟然大开杀戒,几家开国公侯被砍得人头滚滚。想必应该是宫里起了变故。梁武这杀胚此次去代帝巡抚,回来自家姐姐却出事了。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祸端来。”
“慎言!”
“又没人听得见。”小道士有些不服。
“哆。”青年道士用木剑敲了一下小道士的头,小道士侧身想躲,却根本躲不掉,更像是自己撞上来一般。“不知而言,不智!天下能人何其多?小子安敢妄言。”
“师傅说得对。但大师兄说,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师傅本来就是天下第一,有师傅在的地方哪能有什么问题。智有师傅呢,我只要晓得忠就好了。”小道士似乎没听进去。
青年道士想继续敲打他,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梁武勇力过人,武德丰沛,这样的人必通顺逆之道。这个事情已经有人付出代价了,若要再多事,就是逆乱之举。梁武是不会乱来的。这次回去你要好好用功,道门奥妙你一点就透,但是玄学奥义你却知之寥寥,此非正道。须知法门万千,但是练出来的人却是没有几个,知道易,行道难,知道易,行道难……”
“好了好了,知道了师傅。我这次回去就自己去看道藏,别让大师兄督着我了,反正此间无事了,我们回去吧。”
“你之所务,在淫察而就靡,我若不察,则你废置矣。小小伎俩,岂能如你心愿,这次我让你大师姐督着你!”说完青年道士便起身往外走去。
“不要啊师傅,我哪敢和您斗心眼啊?我一定好好用功,哦不,还是让大师兄督促我吧。大师姐贵人事忙,就劳烦她了……”小道士连忙追了出去。
但不管小道士跑多快,就是赶不上前面闲庭信步的青年道士。他俩穿梭于京师摩肩接踵的大街上,却没有挨着一个过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