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木丝言发现陈宫之中藏匿着绣衣使,想必早在小公主的冬猎结束时,她就离开圣安了。
也许,她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原本柔软的心,在历经万千沧桑后,被层层硬壳包裹住,却在小公主笑着叫她芊芊的霎时,土崩瓦解。
“百草生芊芊,百草思青青,良人如素素,君子如卑谦。”
“芊芊这个名字,比欒要适合的多。”
这声芊芊让木丝言蓦然许久,她想起父亲曾与她说的:“木,万物之所以始生,木之为言触也,春生之性,你叫木丝言,便是父亲希望你,如同春生一般,芊芊而立。”
如若当时没能同雅光并肩作战已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那么留在小公主身旁,便是不想此生再多这么一件憾事。
挡箭是出于本能,就如同怀疑也一样。
木丝言并不知道,楚国的绣衣使早已在暗中同小公主身边最信任的妫少师谈好了交易,只等圣安空虚,名正言顺地把持内政。
也是她决定替小公主引开楚国兵卫,背着空匣子装作兵符,独身下船时才知,从飘香院的女闾,到陈宫内的琴师的这位瞽者素素,便是楚国安插在陈国同妫燎为谋的绣衣使。
这便是楚国,这便是绣衣阁。
一边引着息国和陈国反水蔡国,一边插手内政,待他们自取灭亡,再来慢慢蚕食。
更使木丝言深感意外的,是那位素素姑娘,她不仅仅是绣衣阁内携领暗人的掌司,亦是木丝言名义上的师父。
那个带着丑陋鬼怪面具的女人就是她,她在绣衣阁内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婳奴。
这也就解释的通,小忠,霜儿和李辰尸身上致死的伤痕为何只是一个小小的针眼了。
只不过那时的木丝言并未联想到是素素就是婳奴。
以婳奴的身手,木丝言自然敌不过。携领暗人的掌司武功高强,且她在黑夜中穿梭,犹如白日一般轻巧自如,尤甚这婳奴拥有着一双可以看透黑夜的双眼。
很快,木丝言被她的针击中了,可为了小公主,她自然是拼尽了全力,冲破血脉,同围上来人厮杀。
她躺在血泊之中,身中数刀,她本以为命已至此,终能与雅光和阿月重逢,不料却被一个半路而来,背着药箱的医女所救。
木丝言还记得,那位医女的名字叫秦上元,手持一盏灯火,眉善目秀,却说着与她的慈悲相极为不相符的话:“一个一个大老爷们,都不要脸了,欺负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家,不怕宗族祖坟被雷劈吗?”
亦是秦上元的坚持,使木丝言在白尧赶来时,还尚有一丝气息。
暗夜之中,陷入昏迷的木丝言并未看清白尧的模样,只觉鼻尖传来一阵鼠姑花香,仿若少时的黑夜,那位抓着萤火虫的少年,安然地躺在她身旁。
待醒来时,木丝言已身处于楚军的大营之中。
许是知道她会跑,白尧用绳子将她捆在了床榻之上。
她挣扎了许久,待右脚的绳索稍微松散时,便见白尧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木丝言闻声后,随即翻身装睡。
白尧行至床榻一旁,温热的手掌摩挲着木丝言的脸庞,没过多久,他的手指便随着下颚,缓缓滑下,游走在木丝言的锁骨上。
木丝言心如锣鼓震天。
白尧俯身而下,将脸埋在木丝言的胸口,霎时间,温热的气息窜进了木丝言的脖颈之间。
木丝言打了个冷颤,猛地睁开眼,推开胸前的白尧。
白尧挑着嘴角笑了起来,再次上前贴着木丝言的侧耳道:“我知道你刚才是在假寐。”
木丝言头皮发麻,趁机踢开右脚上的绳索,抬脚朝着白尧两腿之间踹去。
白尧利落闪身躲了开。
木丝言挣扎着坐起身,可手腕上捆着的绳索接连着床榻上的木栏,系的坚固且牢靠。就算她身怀绝技,怕是也无济于事。
“秦女医说,你身上的伤还未好,莫要动的太剧烈,否则伤口再被撕开可就不好了。”白尧再次俯身而下,钳制着木丝言的肩膀将她压倒在床上。
木丝言想要开口问关于小公主的消息,可又怕若是自己问了,反而会触及到白尧的逆鳞。如今身在龙潭,需得步步小心。
“这是何处?”木丝言开口问道。
“潼安大营。”白尧丝毫未有遮掩,如实回答。
“别担心,陈国的福祥公主已被我一同捉来,现如今关在北处的娼奴营。”白尧伏在木丝言的耳旁继续说道。
他炽热的大掌在木丝言的身体上游走,没有丝毫懈怠。
木丝言强忍着厌恶之感,却极力的装成害羞地模样。
若是小公主被捉住了,那么他们应当已经知晓小公主手上的那枚兵符也是假的。
不过,楚王和白尧暂且并不会让小公主沦为玩物,毕竟攻打潼安之时,小公主可是比投石器还要可用的一件攻城利器。
只是娼奴营那种地方太过危险,木丝言不忍她被困在那种地方。首当其冲的还是要想办法带着小公主一同逃出去才是。
“她手上的兵符也是假的,你可知真的兵符在何处?”白尧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娇喘连连的木丝言。
木丝言双颊红晕,因内心正打着如意算盘,正装作双眼迷离地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