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重症监护室里,一声尖锐的长鸣打破了沉静,病床前的人用力地握紧了掌心里枯瘦的手,眼泪自眼窝里流出、顺着脸庞悄然滑落。
三秒钟后,一群白大褂推门进来,一个个井然有序地在病床前排好,对床边的人道。
“陆少,还要抢救吗?”
医生说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守在病床的男人,仿佛生怕冲撞了他。
那人眉眼锋利、轮廓分明。
那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挂上了少将的军衔,是年轻一代里的翘楚。
那人是军委大佬、副主席陆定国的儿子,陆沉钟。
那人……
听说那人以后可能会是Z国历史上最年轻的领袖。
总之,这是位不能得罪的爷,所以,他不吭声,没人敢动。
电子仪器仍旧拼命地叫着,长长的沉默之后,男人动了一下,用空着的那只手拉了拉被单,顺便伸手拿掉了夹在病人手腕上的心电图夹子,哑着嗓子开口。
“不用了。”
“办理出院吧。”
“我答应过她,带她回家。”
***
累——
苏蔷混沌的意识里只有这一个感觉。
她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一个多月,从一开始的各种不适应到最后对消毒水和呼吸机习以为常,甚至对自己身上的导管都能做到视而不见,耗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时,她的感觉是累和解脱。
二十七岁。
史上最年轻漂亮的亿万女富豪;
九零后创业者的代表;
著名天使投资人;
著名慈善家;
……
苏蔷身上的标签很多很多,但最后,挂在她身上的则是——癌症患者。
因为长时间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苏蔷常常忽略身体给她的信号,小病不管大病就去医院挂挂水,只要醒着总是对工作全力以赴,所以,当她在会议室倒下被送往医院时,已经是胃癌晚期和心肌炎伴有心衰症状,还有一系列其他病症拉帮结派席卷而来。
病来如山倒,进了医院,苏蔷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累到了什么地步。
一个月内十四次抢救,九次病危通知,ICU重症病房成了她的新家,她醒的时候看到的全都是医院的白墙。
她想: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人是我?
她又想:我终于躺在了这里。
一个人,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究竟要有多努力,才能获得那些人人艳羡的标签?
一个人,要有多努力,才能够在二十出头的年纪扛起一个家?
一个人,要有多努力,才能够抗住所有压力,让一个只有四个人的小团队发展成现在炽手可热的独角兽公司?
一个人……
苏蔷的眼前忽然亮了起来,她看到了自己的身体,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从她眼前掠过,被一个面容刚毅的男人抱在怀里,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坐进了一辆黑色轿车里。
她跟进轿车,虚虚地浮在空气中,看着毫无生气的自己和面容冷峻的男人,始终没能想起这个男人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