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吗?”江离人轻拂着温东言的脸庞。
他双目紧闭,血泪斑斑,右眉中间被划了一剑,淌出的鲜血,依旧滚烫。
他摇摇头,说得云淡风轻:“不痛。”
江离人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替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别哭了。”良久,他才说道。
江离人不吱声,眼泪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往下落。
“嘶——”温东言忽然皱眉,“你轻点。”
“不是不疼吗?”江离人又气又心疼。
温东言暗暗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眉头拧得更紧了。
“怎么伤的?”他问。
她还是不吱声。
“问你话呢。”
江离人的手扒那些兵甲的时候,刮得手皮开肉绽的,温东言一摸便能察觉到。
“来时路急了,摔的。”她说。
“对不起……”温东言将她搂入怀中。“遭夫人忧心了。”
他或许也知道她做了些什么。
“走,我带你回家。”江离人。
“家?”
温东言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说过“回家”这个词了。
以前母亲在的时候,从来都是跟他说“回宫”这个词。
在他的记忆中,“家”这个概念,极为模糊。何为家?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定义。
“你唤我一声夫人,我便是你的家人。往后,有我便是家。”
他摸了摸江离人的脑袋,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
此后,民间多了个传闻——昭南王有招阴兵的本领。
据说那一场战役打了一天一夜,本来就没太多时间部署的定北侯,此时也黔驴技穷了。
周旋了一天一夜,伤亡惨重,最后出现了兵力悬殊的差距。大昭士兵已经被逼到了穷途末路之际,眼看孤雁城就要沦陷了。
就在此时,昭南王凭空出现。骨笛一响,四面八方惊现无数“阴魂厉鬼”,远看犹如暗云涌来,黑压压的一片。
它们速度异于常人,力能扛鼎,又巧于战斗,凶奢狂暴。
最终,敌军就覆没了。
西北战火平息了。温东言的双眼,自那一夜之后,盲矣。这一回,他倒是成了百姓口中名副其实的瞎子。
外头的传言是这般,但是江离人清楚,温东言召唤出来的,哪是什么阴兵厉鬼?
厌人罢了。
“民间都将你说得犹如有通天遁地的本领一般,回了永安城之后,你要如何复命?”
江离人一边沏茶,一边问温东言。
“我就说我是阎王爷,他们还能将我怎的了?绑在宫门的木桩上,一把火烧了?还是让我请他们到阎王殿去喝杯茶?”
距离战事已经过去两天。温东言眉间的伤结了痂,硬生生将他的右眉一分为二。此时的他轻纱遮目,昼夜不分。
“我认真问你话呢。”江离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此事非同小可,不是吗?”
温东言点了点头,继续用棉帕擦拭着骨笛。
见他不语,她便不再追问了。其实,还有许多事情,她都还没有问清楚。
譬如双子楼被困之事,譬如他的双眼盲却的原因,再譬如,他是如何控制住数以千计的厌人的。
“好看。”她淡淡地看了一眼那支笛子。
“好看吗?”温东言声音低沉。
江离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她不知道这支笛子的背后,与他有着怎样的牵连与渊源。只是觉得好看。
两厢沉默片刻,温东言说话了。
“那,你替我给它起个名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