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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乐府看着五块相称的木板和许多散落的木条,脸上露出笑容,这是好几日的成果,木块是现成的,明日就可以用这些木板拼接出一个能够容纳人坐进去的车厢,再将轮毂与车轴和零件做好,他就能拼凑出一辆自己的马车。
夜深人静,虫鸣碎碎,人皆入梦。
“为何离去?为何离去?”恐君将无松萝倚,青松落色还有期......迷幻中忽觉人声,飘飘荡荡,似真似幻,心中无来由涌上悲伤。
雅声忽然起身,走出屋外,四处张望,却静悄悄一片,抬头望天,为何月圆分两边,原是泪珠一片......
唉——
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乐府走出屋外,怔怔地看着这棵大树和树屋。
他在这里生活了许久,如今离别在即,又有些彷徨留恋,但他还是决定离开了。他熟练地将这些木材组装,若是不出意外,相扣的卯榫结构足以让这辆马车支撑起长途跋涉的重担。
直到日落,马车已经有了大致形体,照着手工本图册大全做的和图册上相差无几,乐府将套绳套好,坐在马车上轻甩着绳子,马慢慢前进了,虽然速度不快,但胜在能够容身纳物。将绳套取下,他又检查了一下马车,忽然灵光一闪,在左右开了两扇车窗,车窗外挂上布帘。
“很不错的马车。”我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喂过了马,乐府便回到树屋,整理起地图册,指向针,笔记,衣物钱财等随身之物。
翌日清晨,清冽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芬芳,乐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迷雾。
“既然决定了,那就启程吧。”我说道。
迎着风雾霞光,荒川草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进着。
小村。
“今我到小坊换东西,你莫乱跑,不然你孃可骂你。”爷爷对雅声说道。
他提着担子离开了小村,同行的还有几人,都是赶着交集的日子一同去做些买卖。
午日,树荫,草堆旁。林荫下人影晃动。野草折射金芒,远方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吸引了草下人的注意,影子的主人便跳了出来,想要拦住了那辆马车。
“停一停呀!”
人声传起,车马晃动,野道扬起一片尘土。
“前人是谁,有什么事?”
车夫问道,等车停稳,方才看清,原来是一位小姑娘,短发及肩,小小个,眉眼弯弯,清澈如水。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雅声问道。
马夫愣了一下,伸头向马车内的人小声说:“是个黄毛丫头,只有她一个。”过了一会儿,马夫点点头。
“小姑娘,你的父母呢?他们在不在附近?”
雅声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车厢,指了指他们后面,“我家人就在那边。”
等车夫露出惊讶的表情,起身向后望去时,雅声便二话不说跑向北处。
“欸,你跑什么!”车夫回头看到已经跑远的雅声,连忙叫道,又听到车内的命令,便策马扬鞭,驱车追去。
“荒无人烟,呵呵,拐了她也没人知道。”
马车里,坐着一个男人,皱纹间带着疤痕,叫做钱勾。
“嘿嘿,这次又有几个钱入账。”钱勾盘算着。
雅声疯狂地跑着,她看到了马夫歹意的眼神,就像爷爷带她去镇子时,她见到被斩首的杀人贼的眼神。后面的马车好像并不急着追上来,只是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那是追着猎物的猎人,等到她没有力气,就再也不能反抗。
雅声有些后悔,以往根本未曾见过什么人到这里来,只遇见过少数几个旅人,但他们都慈眉善目,虽然带着些风尘,但眼中透着坚定和睿智。跑了十几分钟,雅声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马车,心中只能无助地呐喊着,来个人救救我吧,不管是谁!
她攥着手中的石头,看着车夫的笑容,和手中的麻袋,打算给上最后一击。
“让路啊,让路啊!”
突兀地,远方,一辆马车如马踏飞燕般疾驰而来,车夫一惊,拽着马绳子,看着近在眼前的雅声,和远在百米之外的马车,当即想套了雅声,雅声一把把石头砸在车夫的面上,转身就跑向那辆疾驶而来的马车,车夫闷哼一声,但死死地盯着冲来的马车。
马车来的飞快,一点都没有减速的意思,雅声闪到一边,惊得脸色发白,看着一往无前冲向车厢的马车,车夫也慌忙闪到一边。
“砰——!”
惨烈的碰撞!乐府危机时带马侧拐,所幸,人和马都只是刮伤,而车厢和车厢猛烈地撞在一起,乐府的车厢木块散架飞舞,另一个车厢侧翻在一旁,滚了好几圈,只是有些开裂,显然,乐府的车厢不如那车厢坚固。
“抱歉,把你的车厢撞翻了,但还好,你人没事。”
乐府下了马,看着满地的木头,有些惭愧和庆幸地对着车夫说道。
车夫捂着受伤的额头,看着这个中个子,青涩模样的青少年,又呆呆地看着翻滚了几圈的车厢,听到乐府的话,一脸焦急,色厉内荏地骂:“你他娘!我主子还在里头!”乐府心咯噔一下,后退几步。
“快跑,他们是人贩子,想把我给绑走。”
乐府又听到喊声,看向脸红彤彤的少女。她还在远处看着车夫和乐府。乐府一愣,没想到刚一出来我俩就遇见了绑架事件。
“真是该死的人!”我气恼地抓起一块碎木,狠狠地砸向对方的脑袋,却没想到准头太差,木块竟砸中了对方的裆部。
“啊——”乐府惊讶看着倒在地上的车夫,莫非这就是恶人有恶报?看到车夫倒地不起,雅声也跑了过来,看了乐府一眼,捡起地上的木板,用力地朝着车夫的头一下一下地砸,车夫惨叫不停,额头也血流不止。乐府本想阻止她的行为,但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便放下了不安的手。
“停手吧,再打就杀人了。”乐府在一旁劝道,雅声这才放下木板。
而这时,另一个车厢里传出“诶哟——”的声音,乐府才想起车夫说的我主子在里面。
钱勾从车厢爬了出来,摸着自己的头,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后,忽然大声哭喊:“我的车啊,我的檀木车啊!”
他狠狠地盯着乐府,又看见雅声脚下的车夫,猛地一抖,“饶命啊,少侠,我分文无有,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指着我活啊。”
乐府指了指这车夫,刚想说这要怎么料理,钱勾立马说:“少侠,那人只是我的仆人,冲撞了你落得如此下场罪有应得,你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我绝不多说一句。”
雅声却忽然拿起木块砸向钱勾的后脑勺,这一下,又把钱勾从清醒打入黑暗。
“好了。”雅声松了口气,看向乐府。
乐府也不知该如何料理这两人了,任凭他们横尸荒野吗?不等他作出决断,少女便帮忙捡起地上的布包,乐府才想起自己的车厢的许多东西,他连忙翻草搬木,把自己的包裹都搜罗齐全,扎做吊带吊在马背上。
收拾好东西,乐府道了声谢,便静看着她,雅声也收拾好物品。
“走吧。”少女招招手,牵走了钱勾的马,乐府也牵着马跟上了她。
“他们不管了吗?”乐府问道。
“被野兽吃掉还是活下来就看他们的运气了,谁让他们想要做坏事!”雅声忿忿而道,“但还好遇见你。”
“你是怎么和他们碰见的?”乐府又问。
“我在草丛下面晒太阳,看到远处来了一辆车,我就和他们招呼,谁知道那个车夫一脸的歹意,幸亏你来了,不然我就要被抓走了!”雅声朝乐府解释道,重整好心情后,又好奇问:“对了,你是从哪里来的?要去哪里?你家里人呢?”
一连三问,乐府想了想,认真说道:“其实,我是一个旅者。”
雅声停住了脚步,看着乐府颇年轻的面庞,忽地,便发笑:“你?不要开玩笑了。”
乐府却有些莫名其妙,“我说真的。”
她不回话,只是捂嘴笑,她嗤嗤地笑,一直笑得俯下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