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这个了,刚才在前殿,肖卿你也看到了,各位臣公来势汹汹,让本宫十分为难。无奈本宫现在很多事做不了主,不得以罚了你的俸禄,爱卿不会怪本宫不护着你吧。”肖华飞连忙欠身道:“此事实在是机缘巧合,臣下当时也是被这伙人气到了,平易坊让他们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殿下登基在即,他们实在是在给殿下脸上摸黑,所以臣下一时没忍住,给殿下添了麻烦,臣有罪。”这几句话说得辛焯眉开眼笑,身体稍稍向着肖华飞的方向靠了靠,笑着劝慰道:“要说还是本宫对不住你,听孙喜说,你自从到京任职以来,还没得过一文钱的俸禄。这两天,左罚右扣的,家中花用还够吧。要不要本宫从内帑中拿些银子,让你支应一下。”肖华飞赶紧拜谢道:“殿下对臣简直推心置腹,无微不至,臣没有别的可以回报殿下,此去剑北关,定为殿下看好京营兵马,守好剑北关。至于臣的家中用度,想必殿下也知道臣的底细,肖家在姚安虽不敢说大富之家,但每年家中生意也略有盈余,臣自家花用上还请殿下放心。”辛焯自以为单凭几句惠而不费的话,便收拢住肖华飞的忠心,心中非常有成就感,觉得皇爷爷教给他的招术,真是百试百灵。
等辛焯平复了脸上的表情后,心怀沉痛的对肖华飞说道:“明天就是皇爷爷归陵之时,届时京中各部大员均会随行,肖卿要带着影龙卫的人,做好暗中的护卫事宜,不得让宵小有机可趁。等办完了皇爷爷的葬礼,本宫还要操持父王的丧仪。肖卿你说本宫的辛氏皇族这是怎么了,这不到一个月,出了这么多事,是不是上天在对本宫做出警示。可问过钦天监,那些人又说紫微帝星光芒大盛,逼得贪狼暗沉,意味着大晋有圣主临世,国将大兴。爱卿觉得他们说得对不对?”肖华飞哪敢说不对,马上虔诚附和道:“臣下也认同钦天监的观星结论,殿下是先帝亲选的皇储,自然会得到满天神佛庇佑。相信在殿下的治理下,我大晋定能日胜一日,让周边四夷臣服。”辛焯的心情好了些,对肖华飞道:“等爱卿大军离京之时,本宫会亲自到城头壮行,望爱卿忠心为国,驱除鞑虏,早日凯旋而归。”肖华飞知道这是辛焯想让他滚蛋了,马上再次躬身拜谢,不要钱一般说了堆忠心报国的慷慨之言,然后等着辛焯发话让他出殿。
谁知辛焯并未让肖华飞平身,反而让孙喜赶走了殿内所有太监宫女,以莫明的语气问道:“这里没有外人,本宫身边已没有了亲人,就算这座皇宫还是靠爱卿在齐逆手中夺回来的。在本宫心中爱卿就像本宫的亲大哥一般,名为君臣,实为兄弟。本宫今日有一事想要问问,不知爱卿可愿直言相告。”肖华飞暗自警醒,孙喜之前可没说辛焯有私密话要问他,看来这宫里可能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眼见辛焯连亲兄弟这种话都讲出来了,肖华飞却一点没当这是好话,心中反而越发的紧张与不安。
能让辛焯言行如此放下身段的事,必定不是什么好事,肖华飞真心不想听。
况且肖华飞若是真是辛焯的亲兄弟,恐怕这会坟头的草都发芽了。天子无私事,天家无私情,谁走得近,谁死!
辛焯也不管肖华飞同不同意,低声问道:“那日你与金朋义杀入宫中之时,可曾从齐王的嘴里听到什么风声。”肖华飞心思急转,嘴里却没有停顿的回道:“当日臣下与承远侯夺回皇宫时,并未直接抓到齐逆,前面只是抓到了齐逆的替身,臣下并未见过齐逆,所以当时受了蒙骗,还是经兵部赵侍郎提醒后,臣才察觉的。等后面齐逆被擒时,臣下也没有单独见过齐逆。至于齐逆身亡时,只有影龙卫的暗桩,赵千里守在逆王身旁,这点承远侯可以做证。哦对了,这赵千里乃是兵部尚书赵宏锦的亲侄子,殿下若有事,臣下可以唤他过来,让殿下亲审。”辛焯皱眉想了半晌,才犹豫着问道:“你们就没人发现过什么先帝遗诏之类的东西?”没等肖华飞答话,辛焯自顾自解释道:“听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本宫只是听宫人传言,说是皇爷爷有些劝慰的话留给本宫,不想那时兵荒马乱的,叫齐逆无意间得去了。唉......本宫也是思念皇爷爷心切,想看看怹人家说了什么,所以顺便问下爱卿罢了。”辛焯稚嫩的演技根本骗不了肖华飞,肖华飞没有半点犹豫,果断摇头道:“殿下一定要狠狠责罚这个胡言乱语的宫人,先帝遗诏早已公示天下,哪会在宫中另留遗诏。臣等入宫时,先帝早已殡天多时,绝不可能有新的遗诏流传下来。”辛焯不置可否的叹道:“爱卿所说和本宫想得一样,只不过本宫过于怀念皇帝爷爷,明知是宫人胡语妄言,却愿意相信真有这么回事。哪怕多看一眼皇爷爷的御笔也是好的,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爱卿你能理解本宫的心思吧。”肖华飞双眼通红,似有泪水就要滑落,略带哽咽的说道:“殿下至仁至孝,实乃臣下的楷模。臣自幼丧母,对殿下的思亲之情感同身受,还请殿下为了天下臣民保重身体,以慰先帝在天之灵。”辛焯没再说话,朝孙喜招招手,对着肖华飞虚指了一下。
孙喜会意,连忙上前想要扶起肖华飞,口中说道:“殿下今日累了,一会还要沐浴更衣,为先帝守好最后一夜,肖大人请回吧。”肖华飞向着辛焯又拜行一礼,然后才起身退出了后殿。
等出了殿门,肖华飞借着孙喜相送的机会,皱眉低声问道:“刚才怎么回事,你事先一点不知道?”孙喜故意大着嗓门,抬手说道:“肖大人您走慢些,公务在忙,也要看好脚下,殿下让奴婢送大人出宫。”肖华飞反应过来,也笑着回道:“谢殿下恩典,那就有劳孙公公相送了。”等二人行至人少处,孙喜才低声苦笑道:“小弟实在不知殿下会搞这么一出,昨夜不是小弟当值,怕是有什么人在殿下耳边进了谗言。大哥也知道,殿下身边可不是小弟自己当差,难免有人会邀功买好,说些有的没的。只是没想到,殿下居然把小弟都瞒住了,今天给大哥来了个突然袭击。”肖华飞郑重提醒道:“这事不是小事,什么血诏,衣带诏这类东西,在不正常的皇权交替时,的确时有发生。而且只要有了风声就会掉大批人的脑袋,任何人当了皇帝也不会轻视这种事。这事你不参于也有好处,至少有人脑袋落地时,很难找到你头上。这段时间你要留意殿下身边的一举一动,多听多看,但不许打听。要是大哥猜的没错,有人是觉得宫里太安静了,想要搞出点血沫子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