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一卷处理好的空白竹简,加水研墨,沉思片刻后,才提笔写了起来。
心中有些庆幸,还好继承了诸葛瞻所有记忆,不然面对这隶书,自己虽然说不上文盲,但也好不了多少。
后世的文字已经经过了十余次的简化,为了就是让人更容易识字,现在可和后世不同,知识那是被世家垄断的,也没人想着要简化文字,反而越繁复越好。
诸葛瞻没有卖弄文字,模仿着一个十岁孩童该有的语气,平白直叙的将想要举家搬往绵竹居住,为父亲诸葛武侯守孝的事说了。
只是不知道是原主残余的思想作祟,还是自己心中也有些不愤,在最后写了句。
“先父为国操劳一生,今受小人抹黑,臣心甚悲,敌尚敬先父,而有小人却想断我大汉脊梁,其心甚是险恶,望陛下深思。”
写完之后,诸葛瞻看了看,言辞虽然稍稍有些激烈,但也算不得什么。
刘禅虽然在历史上评价不佳,但只看这几个月的手段,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昏庸之主,其中关窍,他想必是明白的。
征西大将军魏延被夷三族,本来就引得许多人不满,这般为国征战一生的大将竟被如此对待,虽然此次魏延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但其他武将还是有些狐死兔悲,特别元从一系的武将更是怨言很大。
如果连诸葛丞相这般擎天之柱都被打落尘埃,那其他人还会再真心为国效力吗?其中厉害关系,诸葛瞻不信刘禅看不明白。
况且武侯虽然不在了,但诸葛家也不是这么好拿捏的。
将墨迹晾干,整理了仪容,拿起竹简,诸葛瞻出了房门,落日的余晖令得诸葛瞻微微眯眼。
如今诸葛一家还住在丞相府后院,蒋琬执政之后,也自然搬来了丞相府办公,蒋琬为人宽厚,又是被诸葛亮一路提拔,自然对诸葛家颇为照顾,只在前院活动,后院从来不曾踏足。
说来也的确是该搬走了。
转过几个长廊,来到蒋琬办公之所,门口有两名军士守卫,丞相府属官们正在忙碌。
等军士入内禀报之后,诸葛瞻才缓步入内。
诸葛瞻虽然年级还小,但继承了诸葛亮俊朗的相貌,加上临来之时特意整理过,更是显得气度不凡。
只见诸葛瞻一身素色长袍,虽然年岁尚幼不到及冠年龄,但如今作为诸葛家的家主,诸葛瞻也是戴冠的,脚下步伐好似被尺子丈量过一般,每步间隔都基本一致,面色平静,腰杆挺直。
面对这些由父亲诸葛亮所征辟属官的见礼,诸葛瞻每一位都认真还礼,世家子弟风范十足。让人如沐春风的同时,又有些心生敬意。不觉得便忽略了他的年龄。
行了一礼,递上竹简,蒋琬接过之后,问了问诸葛瞻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之类的。
诸葛瞻沉着回答,大约小半炷香后才离开,回到后院。
蒋琬看着年约四十左右,三尺长须极为风度,问话之时虽然大多都是关心之言,但也不少有试探之意。
丞相府属官基本都是诸葛亮征辟的,蒋琬自己同样也是,如今虽然有执政之权,但没有开府,没有自己的属官,想要正常行使丞相权利,便只能依靠丞相府原有属官。
看来这位父亲的接班人其实也想自己离开成都,父亲虽然病逝,叔父的长水校尉也只是个虚衔,但只要人还在成都,这些受诸葛家的征辟的官员就不可能真正为蒋琬所用。
微微一叹,诸葛瞻倒是能理解蒋琬,其实蒋琬能忍到现在,已经算的上极为宽厚了,其也没什么坏心,只是想要尽快稳定政局,施展抱负罢了。
诸葛瞻稍有激烈的奏疏一上,不到三日成都所有流言便被镇压,诸葛武侯的谥号也终于定了下来“忠武”。
这是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丞相盖棺定论。
而得了准许离开成都的诸葛瞻,也带着一家准备前往绵竹庄园。
一家连同叔父诸葛均,七岁的弟弟诸葛怀,四岁的妹妹诸葛果,九岁的侄儿诸葛攀一家不到三十人,赶着十余辆大车出了成都。
与来送行的众人一一话别,即便如今的酒度数还不如后世的啤酒,但人太多,诸葛瞻还是有些微醺。
刚离开成都不过三四里,便听得身后有马蹄声响起。
却是一个小黄门带着几个侍卫前来宣旨。
诸葛瞻带着全家人接旨,刘禅的诏书之中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是让诸葛瞻好好治学,不要坠了武侯的威名。
第二是增加食邑,由原来的实领三百户增加到五百户,绵竹原有庄园附近的三十里地全部封赏给诸葛瞻,当做诸葛瞻治学之资。
话里话外都是好好读书,有事没事别回成都的意思。
诸葛瞻默然,拜倒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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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琅邪阳都人,汉丞相也,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可谓识治之良才,管、萧之亚匹矣。五伐中原,虽未全其功,然皆有所得,实乃天下奇才也。”——炎汉书,卷三,第一诸葛亮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