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看着面前暴躁的酒糟鼻少年,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耐心的劝解道:“常言道,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子还曾曰过,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此为君子之道也。”
“这就是你偷偷把跳蚤放进我衣服里的原因?”
酒糟鼻少年强压怒火,带着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张秀,一副即将爆发的模样。
眼前这个酒糟鼻少年,乃是江南名门望族赵家的子弟,当朝吏部侍郎独子,名叫赵吉。他唯一的爱好,便是带上猎犬外出打猎,刚来到庐州三四天,就已纵犬咬伤了当地的七八个百姓。
靠着家族庇护,他在庐州几乎无人敢惹,连知府老爷也要畏他三分,哪曾像今日这样狼狈,被人放跳蚤咬了一身的包!
看到自家少爷受了捉弄,一旁的家仆立刻挺身上前,面目狰狞,凶相毕露的开口道:“少爷,让我来教训教训这小子,让他知道什么人是他惹不起的!”
赵吉飞起一脚将家仆踢开,冷面喝道:“滚一边去!”
家仆哎呦叫了一声疼,赶紧换上谄媚的笑脸走到一旁,接着又朝张秀露出凶恶的嘴脸,一副随时都会对他动手的架势。
赵吉再次转过脸来,淡淡扫了张秀一眼:“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说完,带着仆人拂袖而去,匆匆离开了张秀的房间。
今日是他进入庐州书院的第一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惹事。
庐州书院,乃是江南名声最盛的书院,从书院走出的门人弟子,近乎囊括了朝中三成的官员。
即便赵家在江南的势力不小,但甫一入学就殴打同窗,也免不了被书院的教习处罚。因此,即便赵吉再愤怒,也只能先在心中强忍下来。
仆人一边走,一边偷眼观瞧着余怒未消的赵吉,纠结道:“少爷,咱们就这么轻易放过那小子吗?”
“放过他?”
赵吉冷哼一声,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听说张秀每日傍晚都要去后山喂牛,这后山他姓张的去得,咱们当然也可去得,待会儿你带上我的两条爱犬去后山散步,如果不幸发生什么意外……”
仆人当即露出一脸谄媚笑容,点头哈腰道:“少爷英明!”
对于张秀这人,赵吉也是有所耳闻的。
即便在江南的上万名学子中,张秀都是极为另类的存在,整日里不好好读书做学问,以捉弄人为乐,但他却极得院长的喜爱,院长从来不会因此惩罚他,让赵吉心里都十分的嫉妒。
如今张秀居然胆大包天,捉弄到了他的头上,若不趁机教训他一下,焉能平胸中的这口恶气!
赵吉面带冷笑,风风火火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想着待会一定要狠狠的报复张秀。
然而,进来大门,他却没有听到两条爱犬欢迎他的吠声,往院子里看去,枣树上拴着两根耷拉在地上的绳子,绳子上拴着的爱犬,却赫然不见了踪影!
盯着两根绳子看了几眼,赵吉不由得愣住了神,脸上的笑容也逐渐的消失,大声呼道:“福伯,我的爱犬呢?!”
一个老仆人缓缓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头雾水的看向了赵吉,一边面带疑惑的搔了搔头:“少爷,不是您派一个长得很面善的同窗过来传话,说要放生了那两条猎犬吗?”
“长得面善的同窗?放生??”
赵吉瞪着眼珠重复了几句,片刻后,院子里忽的爆发出他愤怒的吼声——
“张秀!!”
愤怒的吼声响彻半个书院,张秀却并没有听到,因为恰在此时,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缥缈的提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