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到三分钟,茶楼大门前便只剩下满地的血污和几个倒地不起,不知是死是活的保镖。
茶楼里的众人个个呆若木鸡,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深深震撼。
唐颂娴到底是经过风浪的,像这样的惊险场面,她刚嫁进荣家那会儿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她狠狠地吸口气,跑到茶楼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从里拿出手机,拨给了荣聿深,大哭着道:“阿深,不好了,愿愿被人带走了。”
“带走?从哪里?城东别墅?”
话筒里响来荣聿深绷沉的声音。
“不是……”
唐颂娴抬眼,泪眼模糊中,她好似看到了柳越楣。
柳越楣被江亚君搀扶着站在一辆车旁,两人的表情皆是惊惧不已。
“我们在茶楼。”
“把具体位置发给我!”
荣聿深挂了电话,唐颂娴哆嗦着,将茶楼的具体位置发了过去。
发完消息,唐颂娴握着手机捧在心口,紧闭着眼,想压下心里那股颤栗惊恐,可无论她怎么努力,最后都是枉然。
愿愿怀着孩子,快八个月了。
那帮人是什么人?
为什么抓她?
这件事,跟柳越楣有没有关系?
今天,是柳越楣约她出来的!!
她还叮嘱愿愿,不让她告诉阿深?理由是什么?
唐颂娴睁开眼,眼泪止不住地滚滚洒落,隔着泪雾,她望向柳越楣。
柳越楣猛地抓紧江亚君的手,她明白唐颂娴望向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怀疑,猜忌。
她觉得是她安排了人抓走了徐愿景,因为她不喜欢她,不想她嫁给阿深,以及,今日说到底是她主动邀约……
江亚君分得清利害关系,她道:“老夫人,这件事可大可小,徐小姐可怀着荣二少爷的孩子,若是因为这事,徐小姐和肚子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您若是这会儿错失了解释的机会,很可能就被扣上是您设局,想要拆散二少爷和她的帽子。”
柳越楣点头。
她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原本她因为不喜欢徐愿景,跟家里人就生了嫌隙。
这次要是不马上说清楚,哪怕之后查清不是她所为,嫌隙却也加大了。
她是家里的长辈,她本意是想缓和关系的。
她也想明白了,什么都没有家庭和谐来得重要,且她这个长辈本就有义务团结家庭关系,促进家庭和睦。
断不能因为她,而让家里再乌烟瘴气,彼此心里不忿。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跟太太说清楚。今天您之所以约徐小姐出来,一来是想表态您不再反对她和二少爷。二来是苗小姐央求您,想通过您约徐小姐出来,她有误会想跟徐小姐澄清……”
江亚君皱眉,“只是,徐小姐和太太这么快就出来了,难道是苗小姐没来?还是苗小姐找了徐小姐,徐小姐不理?”
柳越楣眼波动了下。
她本就是个极精明的老太太,她看着茶楼前那一片血腥,再回想方才从那几辆车里下来的一帮人。
穿着打扮,以及嚣张狠辣的气势……似曾相识。
“先不说这些,我们先过去找颂娴。”
柳越楣稳了稳心思,道。
徐愿景被蒙着眼睛,向后缚住双手坐在椅子上,耳边没有一点声音,宛若到了无人之境。
心跳很快,但过了最初的惊慌恐惧,徐愿景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小豆子,再经不起一点闪失。
上次徐瑶事件动了胎气后,徐愿景就发誓,绝不会让她们的孩子再有一丁点的危险。
她一定要将他平安健康地生下来。
耳边传来脚步声,徐愿景心尖提起,忍着没有开口。
她不清楚对方的最终目的,在弄清楚前,她不会贸然开口。
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面前,徐愿景心跳如雷。
“不愧是荣二看上的人,倒是有几分胆魄。”
声音响起,浑厚有力,莫名耳熟。
徐愿景心头滑过一个名字:荣绅。
是他让人绑了自己?
目的是什么?
该不会他还以为她和荣善渊有过孩子吧?
她以为过去两个多月了,他已经弄清楚情况,然后离开了。
所以,并没有?
而是一直在暗中筹划,放松荣家人的警惕,出其不意?
如果是这样。
他可真是只老狐狸!
不过,前前荣氏集团的掌权人,能是什么善茬?
但是知道对方是荣绅,徐愿景反倒没那么慌了。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孩子。
她肚子里怀着的,再怎么样都是他的亲曾孙,他总不可能对自己的亲曾孙下毒手。
他抓她多半是拿她当筹码,要挟荣聿深交出那个所谓的孩子。
“有水吗?”
徐愿景没接他的话,而是道。
荣绅:“……”
眯眼盯着椅子上不可谓不狼狈的女人,心哼:她是真不怕?
没听他开口,徐愿景又问了一遍:“有水吗?”
荣绅看了眼门口放着的几瓶矿泉水,走过去,拿起一瓶,拧开瓶盖,折返回来,送到徐愿景嘴边:“喝吧。”
徐愿景心头便更加笃定,荣绅不会真的伤害她。
张嘴喝了几口,徐愿景道:“荣老太爷其实不用绑着我,我就是个孕妇,孕晚期脚还肿着,骨头也疼,跑不掉的。”
荣绅看了眼徐愿景的脚。
因为脚肿,她出门穿的都是外出款的拖鞋,现在掉了一只,只有一只套在脚上,另一只脚肿得像个发面馒头。
余光扫过她高挺的肚子,她双手反剪,绑在椅背上,她被迫挺直背脊,以至于肚子也挺得老高,看着极不舒服的姿势。
荣绅眯了下眼,什么都没说,走到徐愿景身后,直接给她解绑了。
他那个儿子,和几个孙子,不待见他,他心里一直知道原因。
所以他们对自己不仁不孝,荣绅恨怒,可到底也是自己的种自己的孙子,他做不到不义。
他这次通过这种方式绑走徐愿景,目的的确只有一个,便是孩子。
双手得到自由,徐愿景一只手立刻抚向肚子,另一只手抬起,扯掉了眼前的束缚。
适应了黑暗,突然而来的光亮让她眯紧了眼。
随即,她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
很好。
毛坯房,从窗口看出去,对面依旧是一栋还没竣工的高楼。
就这。
鬼知道是哪里。
荣绅不会伤害她,为了孩子,徐愿景摆烂,只等着荣聿深来。
荣绅从后走过来,看到徐愿景泰然的脸,皱眉:“不怕?”
徐愿景思考了两秒,该说怕还是不怕。
然后她说:“怕的。但也知道,怕没用,而且紧张恐惧的情绪对我肚子的孩子也不好。”
荣绅有片刻的无言,后低哼:“你倒是挺会劝自己。”
徐愿景没说话。
虽然觉得他不会伤害她,但无疑,少开口是最好的。
徐愿景面前摆着一把塑胶的凳子。
荣绅坐在上面,看着她:“孩子呢?”
“在家。”
徐愿景道。
“没送走?”
荣绅问得漫不经心。
徐愿景还是从他一瞬变冷的眼眸里看出了他的真实情绪,道:“我的孩子,我能送去哪儿?”
“不是计划着要把孩子送去国?”
荣绅一双眼刀子似的盯着徐愿景,冷哼,“你这个当母亲的,当真是心狠。”
徐愿景:“……”
“您听谁说的我要把孩子送走?”
“不是你要把孩子送走,那就是柳越楣那个毒妇的主意。她视善渊和他母亲为眼中钉,几年前就一直憋着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心思,只不过我一直没让她得逞。现在,她又把心思打到了你和善渊的孩子上!哼!”
“荣老太爷,您为什么固执地认定我和您的儿子会有什么关系?甚至还有孩子?”
徐愿景本来不想在此刻跟他辩驳这个,可听到他说她和荣善渊有孩子,她就觉得恶寒,不舒服。
荣善渊说到底可是荣聿深的叔叔!
荣绅看她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复杂。
当年荣善渊跟徐裕名达成的交易,他查清楚了,徐愿景是被蒙在鼓里的。
说起来,是荣善渊精虫上脑,强迫了她。
“那件事,你逃避我理解,但孩子,终究是你和善渊的。这一点,无论你怎么逃避都改变不了。”
徐愿景皱眉:“我跟您的儿子,素不相识。我的确生了孩子,但孩子是我和您孙子荣聿深的。”
荣绅似是对徐愿景的“嘴硬”有些无奈,道:“之前网上的视频我看了,跟你进酒店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善渊。”
网上的视频……
徐愿景想到了徐裕名一手伪造的那个视频,便道:“那是假的……”
荣绅摇头:“当年,你的父亲徐裕名,与善渊确实做了交易。你或许不知道善渊的身份,你要是不信,可以跟你的父亲徐裕名确认。”
徐愿景脸色骤然僵硬。
荣绅这样说,那便是真的了。
当年那个男人,竟然是荣善渊!!!
荣聿深是从他叔叔荣善渊的手里救了她……
徐愿景不禁想到她为了了解荣家和荣聿深,查到的关于荣家各个成员的事迹……
其中有关荣善渊的……
荣善渊行事高调,极为张狂放肆,又心狠手辣,属于狠到几乎没有任何底线的那种。
且他极为重色,好色,口味极重,为了享乐,手段极为变态凶残,甚至因此出过人命。
徐愿景想到自己差点就落到这样一个人渣手里,脸色便控制不住的惨白。
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当年对她,是真的没有留半点情面啊!
荣绅盯着徐愿景惶恐发白的脸,微疑道:“你不会是不知道是善渊吧?”
“……不是他!”
徐愿景语气里掺着一丝冷,“我或许差点被……但你孙子荣聿深救了我。所以我跟你儿子没有半点关系。孩子,的的确确是我和荣聿深的。”
“徐小姐,你比我想象的要固执。”
荣绅说。
“想要验证我的话其实很简单,你可以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把亲子鉴定报告拿给你看。或者,可以直接让你儿子荣善渊先生跟我和我老公的孩子重新做一份亲子鉴定。”
徐愿景口中的“我爸”自然指的是荣谏。
荣绅盯着徐愿景,目光有了些许动摇。
然后他想到了五年前他的好孙子荣聿深对善渊做的“好事”。
在跟荣谏的争权中,善渊是落了下风的,不然荣聿深也不可能上位。
善渊虽一直憋着“篡位”的心思,但那段时间,他是没有任何行动的。
可荣聿深却对他动了手,甚至算是下了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