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玉笏村那边闹哄哄的,随意挑了个地就议论起村中大事。
这苏家村议事还是颇讲究的:
首先,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非得有一定年纪、一定名望的才行。
其次,这参加的地点也不是随随便便找的,而是村中的祠堂。
最后,就算是参加了议事,也不是人人都能提案的,能说话的也就那么几个,剩下的只有提建议和举手表决的份。
当头苏村长开了口:
“这玉笏村的**子大家也看到了,种庄稼没什么本事,打架倒是挺利索,而且他们又多少和楚州城的驻城军匪有联系,我们苏家是正经的庄户人家,不能和他们比,我的意思是这事息事宁人。”
他这话一出,立刻就有几个族老附和,剩下的人有几个不同意,但见话事人都开口赞同,也都识相地住了嘴,并不发话。
于是这事的整体基调就定了下来。
只是在如何息事宁人上,众人有了意见。
苏老村长的意思是,今天的谈判,前半段还是挺顺利的,那个挖沟的条款各方都还算满意,问题出在后半段,是苏四十六郎要为他爹报仇才引出的事故。
这事解铃还须系铃人,把他交给玉笏村,此事就算结束了。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械斗之事,向来生死由命,四十六郎死了爹只能怪他命不好,他不该把这气撒到秦老头身上,更不该偷袭!就是因为他这么鲁莽,这才导致械斗升级,双方都死了人。只是把他交给玉笏村的人处置,而不追究他责任,已经算是族里宽宏大量了。”
另有一个德高望重的族老不同意这个方案,他的理由是:
这样就把人交出去太没面子,会被其他村子的人看不起,而且也会寒了族人的心。
他给出的提议是从村里面挑个外姓的拿去顶罪,这样既服了软,但又不那么软,对族人也是有个交代。
这个方案赞同的人比较多,就是苏村长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左右他的目的就是让那个条款不被废就行。
因为那条款是他谈下来的,到时候只要沟渠一挖,村里用上了水,他这条款的提出人,自然威望再上一筹,在村里也就有更多的话语权。
但有一个戴眼镜的老者却很不同意此法,他是管族田宗产的,一句话就压的全场无声:
“这个方案好是好,只是有一点,玉笏村的人不是傻子,这换了人,他们能满意?少不得我们得从其他地方补给他们,才能令他们闭嘴。
我看这事没个百十两银子,它下不来!”
话尽于此,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这种公家事情,钱向来是从族田宗产中出,本来因为气候原因,族田宗产的收入就不比往年,如今再陪出一大笔钱,账上吃紧,他们就不好做假账、苛扣公款了。
也就是说,这钱约等于是他们出!
当即,刚才还口口声声支持外姓替罪方案的人,立刻就有六七成的人支持把苏四十六郎交出去。
一时间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到底苏村长是一村之长,他家儿子以后也要做村长的,细水长流才是正理,最后还是他拍板做了决定:
找外姓人顶替!
有了村长兼族长发话,这事就定了下来,随后苏家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细节,这才把事情敲定。
立马,这几人就喊上各家青壮,火急火燎的去村子一户无赖家,抓了人,套了麻袋,五花大绑押去了玉笏村。
却说玉笏村这边经过一番讨论,渐渐也定下息事宁人的调子,只是这该如何息,如何宁,就又有了说法。
秦爷等几个老人的意思是,他们几个老的和对面话事人私底下商量,暗地里把事给定了,不做声张。
红脸大汉几个年轻的意思则是,他们摆开阵势,最好再喊一两个小校尉来撑撑场子,三头对六面的与苏家人签订协议。
眼见着夜都快深了,玉笏村这边还没商量出一个究竟,也就是在这时,一个小年轻闯进了。
他脸上又是兴奋又是焦急,上气不接下气道:
“秦爷,苏家村的人押着人来赔罪了!”
这话一出,玉笏村一众汉子都激动起来,还是秦爷和李村子持重,大笑了三声后,神色就恢复了寻常,站到王家院子门口,亲自候着。
不一会儿,苏家村长就到了,还没到跟前,就听到他声音:
“老哥哥,今天的事情实在对不住,这不,我们抓了人来给你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