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等在门楼下。
萨拉陪埃瑞克沿车道往外走,并跟他简单交谈了几句。埃瑞克上车后向他们挥挥手,车子开走了。
萨拉蹦蹦跳跳地往回走,笑容满面地回到关山身边。她指了指他手中的纸袋。
“这是我想要的东西吗?”
“红葡萄酒和一瓶已经冰一下午的香槟。”
“马上打开,我已经等不及了。”
香槟酒的泡沫刺得萨拉鼻孔发痒,她抽动了几下鼻子。
“你想不想看意想不到的东西?”
“又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吗?”晶莹的香槟酒缓缓流向关山的舌根。
“这可真是超乎寻常的一天。”
“我想让你看,但又有点紧张。”
关山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紧张?”
“这可是个不小的秘密。”
这一回关山真的弄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了。“那能否让我看看?”
萨拉像是在拿主意,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正有此意,跟我来吧。”
他们经过走廊来到另一扇门前。
这扇门是关着的。无论关山何时拜访萨拉,她对这扇门里面的秘密始终缄口不谈。
现在,她有些迟疑,深情地望着关山的深褐色眼睛,长吁了一口气。“来吧。”
她打开门后,关山的第一个印象就是颜色。红、绿、蓝、黄,色彩斑斓,恰似一道耀眼的彩虹喷薄而出。展现在他面前的是千变万化、五彩缤纷的美丽画卷。他的第二个印象是图形、图像与质感的有机结合,好像它们共同拥有同一种生命力。
关山沉默了片刻。这些画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他一下子完全愣住了。
萨拉更加认真地审视着他。“你认为它们怎么样?”
“‘认为’不够准确,应该是我感觉怎么样,我被征服了。”
“真的?”
“它们真是太美了。”关山往前迈了几步,环视着放在画架上、挂在墙上以及悬挂在头顶上的画作。
“简直太棒了。”
“这样,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可这里足有……”关山很快地数了数。“…十七幅画呢。而且全是展现卡梅尔的。你什么时候…”
“自从搬进来后,除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每天都在作画。”
“可你只字未提。”
“我太紧张了。假如你不喜欢它们怎么办呢?假如你说它们跟此地某位艺术家的作品相似又怎么办呢?”
“可它们绝对不相似。”关山慢慢地从一幅画走到另一幅画前,仔细欣赏着。
其中的一幅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
那幅画表现的是一棵生长礁石之上的柏树,在海风不断的洗礼下,形状诡异的枝杆。
画作看上去简单而质朴,但关山总觉得画面中蕴含着什么。
“你觉得这幅怎么样?”萨拉问。
“对我来说,欣赏画恐怕要比谈论画更轻松。”
“其实也不难。你首先会注意到是什么?然后你感受最深的又是什么?”
“这些圆圈、波纹,还有太阳破云而出时的景象,就是用来象征大自然的。”
“画龙点睛。”关山说。
“整个画面是为了让欣赏者感觉到,即使是一条看似独立的大礁石,上面只生长着一棵长了年纪的柏树,但其实也包含着复杂的内容。”
“太美了。”
“我曾十分担心,怕你不喜欢它们。”
“你的那位艺术经纪人怎么说?”关山问。
“你是说埃瑞克?他会非常兴奋地叫嚷,这些画全都能很快销售一空。”
“所以,我的看法其实无关紧要。”
“不,恰恰相反,相信我。”
关山转过身来注视着她。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几乎不能自持。
“你真美。”
她的眼睛微微闪动,显得有些吃惊,
“你说什么?”
关山的话脱口而出。
“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我无法把你从我的脑海中赶走。”
萨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我敢说这是我所犯过的最大的错误。”关山说,“你需要轻松的感觉,你需要时间…
即使从现在起你不再理我,但我仍要说出来,我爱你。”
萨拉凝视着他,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关山心里也纠结了,这可真是冲动的惩罚啊,事情真的搞砸了。我怎么就不能把嘴紧紧闭上呢?
萨拉的目光十分专注。
“我想,恐怕我说的时机不对。”关山说。
萨拉没有答话。
“我们能退回去吗?”关山开始紧张起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吗?”
“你再也退不回去了。”
“果然,这真是糟透了。”
“这一切已经发生了。”
“是的,已经发生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