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告诉你我是个画家,我的确靠作画为生。但是我也说过我没有结婚。”
关山紧张起来。
“我曾经结过婚。”
关山开始有些困惑。
“我用来买房子的钱是…”
关山脑袋里想到一个原因,是离婚财产分割吗?
“是一份人寿保险,”萨拉说,“我丈夫在6个月前去世了。”
关山放下酒杯打量着她,关切之情瞬间被怜悯所代替。
“我很遗憾…”
“这确是唯一有意义的回答。”
“是发什么了什么事吗?”
“是肿瘤。”萨拉似乎很难说出话来了。她又喝了口酒,盯着玻璃杯。
“在他的后脖颈上突然长出一颗大黑痣。”
关山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去年夏天,这颗痣的形状和颜色迅速发生变化,可他拒绝去医院检查。
很快这颗痣就开始出血,结果最后确诊为黑色素瘤。”
关山静静等着她说下去。
萨拉的嗓音变得开始颤抖起来。“虽然中途把那颗黑痣切除了,但为时已晚,肿瘤细胞已经扩散…化疗也已经无效…他在1月份的时候死掉了。”
这时那个流浪歌手来到了他们的桌前。
音乐声很响,关山几乎听不见萨拉的话了。他气急败坏地挥手叫歌手们赶紧走开。他凶狠的目光露出来时,那些流浪艺人立刻照办。
“就这样,”萨拉说,“我变得绝望,现在依然如此。我们在波士顿的米德尔塞克斯县有一幢房子,但我无法在哪住下去了。
我周围的一切都使我回忆起从前,回忆起那些我失去的东西。
那些自称是我朋友的人不知应当如何面对我的悲伤,只好敬而远之。我想我是再孤独不过的了。”说话的同时,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几天前,在我心理医生的侯诊室,我无意翻到一本旅游杂志,那上面说,卡梅尔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旅游胜地。
我很喜欢那些配图和对这座城市的所有描述。我一时冲动……”她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
这时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侍者在他们的桌旁停住了。
“你们现在要点菜吗?”
“不,”萨拉说,“我这会突然没有胃口了。”
“我们还需要再等会儿。”关山说道。
等到女侍者走向旁处,他才接着说道,“我自己也曾一时冲动做出过决定。事实上,我来卡梅尔也是一时冲动。”
“结果怎么样?”
“比我希望的要好太多。”
“真令人羡慕,但愿我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萨拉的手指在酒杯底边上来回滑动着。
“对你这个突然的决定,你的心理医生说了些什么?”
“我没有守约,我就直接放下杂志,转身跑回家收拾行李。然后买了一张单程票,就这样来到卡梅尔。”
关山努力不让自己瞪大眼睛。他们的经历大相似了,这真叫他吃惊。
“我一点也不后悔,”萨拉坚定地说,“未来决不会发生比过去一年里发生的事情更糟。”
关山把他的吉普车开到房子后面的停车棚。
他跳下车,把身体倚在车头,抬头仰望着星空。
这里的街道还没有照明灯光,附近的大多数人又都睡得很早。周围几乎没有灯光干扰,他可以越过矮松树林凝视灿烂无比的星河和大海,大半个圆月映在海面上,海风拂面,空气清新宜人。
这是多么美丽的夜晚啊!
耳边传来丛林狼的嗥叫,这使他想起早些时候自己曾对萨拉提到过它们,他真希望此刻她就在自己的身旁,和自己一起听它们嗥叫。
他的手似乎还能感觉到她的手温。
后来他们没有再谈论那些令人扫兴的话题。在他陪她走回拉普拉亚加密酒店的那段铺满石子的路途中,萨拉故意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他们在酒店的入口处,握手告别。
此刻,关山一面遥望星空,一面想象着若是自己开车带她回来,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他感到胸口发虚。
半晌,他叹了一声,自己肯定是陷进去了。
作者题外话】:“你根本想不到做这件事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划个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