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掌握一郡之前,他本以为自己是忠实的信徒。现在才明白,他对正一道的态度,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真诚,他真正的信仰乃是权力。
自打下汉中之后,接触的权力多了,便越发不想放开,越发想要将汉中据为己有。
只是,这汉中现在还不是他的,当然,即便日后起事反攻绵竹了也未必是他的——还有张鲁和他共分权力。
想到此间,张修便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这些不舒服,随着一封自绵竹而来的信件,变得更加的强烈。
信不长,但里面的信息却不少。
“别部司马大人,我们知道你并非坏人,自早年间加入正一道以来,多做善事,救人无数。如此心善之人,却为何听信了张鲁的蛊惑,意图谋逆犯上?别部司马,我知你幼年多难,家族更是动荡飘摇,如今刚刚安定下来,却非要逆大势而行,难道想将家中老小与你之性命一并白白葬送?我知正一道乃纯良之教,更知你是大善之人。若你能幡然醒悟,将元凶张鲁诛除,正一道便可交于你手,以谋求发扬光大。而且州牧大人正在思考叫你担任汉中太守一职,别部司马切勿执迷不悟,迷途知返,方为正道!”
这封信件不长,但其中隐含的信息却让张修全身冒汗。
第一,正一道他与张鲁的谋划已经败露,但此时还没有完全泄露出去。
第二,知道实情的人,要他去杀张鲁。
第三,若他不杀,他家中一家老小的性命将全部不保。
第四,若他听话的去杀,并且成功的话,正一道的秘密将永远成为秘密,他将成为正一道和汉中的领袖。
张修还敢断定,这封信的写信人应是个地位不低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影响到汉中太守职位的归属。
而且,张修根本不知道是谁查出了他和张鲁所谋划之事,这才是最可怕的。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敌人权势比他们更大,饶是他们再有通天的本事,若是想要隐瞒着身份还战胜敌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些,张修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起那些条件来。
不得不说,那些个条件真的十分诱人的。
单是是汉中太守和正一道领袖这两者的其中一项,就已经够让张修心动了。然而传信的人说,只要取了张鲁项上人头,那么这两项便都是他的了。
不得不说,张修是真的心动了。
他不是最真诚的信徒,当年加入正一道也是因为实在迫不得已活不下去了,才寻了这么个地方讨口饭吃。如今吃饱了肚皮,不思色欲,自然要思考思考权力了。
如今有人说能给他此刻最想要的权力,又怎叫他不心动?
张修思考了几分钟,终于抬起头看向送信的小厮并开口问道:“你的主人家可还有其他交代?”
小厮弯腰揖了一礼,笑道:“我家主人没有其他交代。”
张修眼睛眯了眯,冷声道:“那你可知道你即将人头落地?”
小厮刹那间有些错愕,但紧接着便恢复了正常,对着张鲁笑道:“我家主人让我来的时候便交代了我这些事情,告诉我很有可能会死在汉中。他说若大人您想杀我的时候,让我再告诉您一句话。”
张修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话?”
小厮昂起头,风轻云淡道:“我家主人让我与您说‘正一道能否成为益州最大的教派,甚至全国最大的教派,便看大人你怎么想了。’只这一句话外便再无别话了。”
张修眼睛一亮。
这份诱惑……可就更大了!
但他还是冷哼一声,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问道:“你家大人倒是好大的口气!只是,口说无凭……”
“我家大人自然不会口说,汉中太守的印信已经在路上了!太守大人,可要想好是否接受这份好意”小厮直接打断了张修的话,意味深长的说道。
大手笔啊!
张修是实在没有想到,对方语气大,本事也大,而且胆识更大!
想到这些,他的脸色瞬间变的和蔼可亲起来,豪爽道:“好!既然你家大人都已经这么有诚意了,我又怎能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