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俜还未来得及惊呼一声,她就扑进了炼器炉,身后的缺口也立刻“嘭”的一声封上了。
因身在火中,她的眼睛无法睁开,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蚀骨之疼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前一秒她还觉得炎热难忍,胃里翻江倒海,下一秒又是不着一缕在冰天雪地里,无力呼吸。
时而从高处摔落,时而泰山压身,利剑从四面八方朝身上刺来,无处躲避,也无法动弹,剑刺入骨,锥心之痛。
又好像炉子里不是灵火,而是毒虫密布,爬在她身上撕咬,又痛又痒,钻进她的七窍,啃食她的肺腑,贪饮她的血液。
看不见也听不见的风俜,心里却无比清醒,真正进来了,却没那么害怕了。
她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流出眼眶,又瞬间消失在眼眶。
因为这修罗地狱太难熬,更因为委屈难受。
“姥姥,俜儿好想回家啊……”她在心里哭诉着,但她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只是想回育遗山,想再见将她抚育长大的姥姥一面。
她再也不调皮,捉弄山间的小妖怪了,也不再惹姥姥生气了。
如果可以,她更想做回一缕风,做妖太辛苦了,有时候,她真的无法挣脱命运。
风俜她从未为自己哭过,在这炼器炉里,她恍惚间,觉得自己要将一生的泪水流尽。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灵魂似乎在身体里乱蹿,身体在被一刀一刀地剥皮割肉削骨一般。
风俜嘴巴微微张了张,发不出任何声音,忽然一阵剧痛直冲天灵盖,她昏睡过去。
可就算昏睡,她也只是意识模糊,身体上的难受并未减少半分。
魂不守舍间,也不知是在梦里还是记忆错乱,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缕风,在炼器炉里横冲直撞。
只是那个炉子小了许多,那个自己似乎又不是自己。
她还听得到炉子外面的声音,一个男子说要去除她灵魂里的邪恶,让她不再杀人。
而那个声音,竟同逍游一模一样。
头痛欲裂的风俜,试图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但却身不由己。
她看到自己浑身是血,脚下是累累白骨,那个自己看到如此凄惨之象,嘴边竟还露出了笑容。
不是的,不是的……她在心里恐惧地惊呼着,那究竟是谁?
她想阻止看上去尚且幼小的自己杀人,但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看着自己变成恶魔,手上沾满血液……
她又看到自己被困在狭小的炼器炉内,声音同逍游一般的男子说道:“师父,我真的可以将她炼制成法器吗?”
接着,一个声音笑着回应了他,是楼清的声音。
“当然,你去除她灵魂里的罪恶,让她为你所用,是在救赎她,不过能不能炼成,就看你的本事了。”
为什么会这样?一定是梦,一定是楼清的诡计!逍游不是在玉山吗?逍游也不会将她炼制成法器……
风俜挣扎着想逃离,她一直使劲发力,每次都觉得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可以逃离了。
终于,“嘭”的一声,炉子被她撞得四分五裂,她冲到上空,逃出了鹤洲。
就那一瞥,她看到炉子旁的男子正惊讶地仰头盯着她,而那男子,正是逍游。
骗局,一切都是骗局……我到底是谁?他们,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