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
乘电梯上到九楼外科住院部,在过道里七绕八绕来到闻人祁那间单人病房前,她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灯是关着的,进门后姜荑摸索着走到床头,把带来的衣服放在了柜子上。
微微欠身放下肥猫,她看了看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如水月华,轻手轻脚的搬来凳子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熟睡中的闻人祁。
床上的男人在医院躺了两天,嘴周胡茬开始泛青,面色仍透着重伤术后的苍白,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着,眉毛浓密鼻梁高挺,双眼微阖呼吸均匀。
姜荑看着看着,嘴角泛起微笑,不由自主的伸手抚摸过自家跟班俊朗眉眼,这一刻她的心情,足可以用失而复得虚惊一场八个字来形容。
“小七呀,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姜振东那老混蛋会突然改变主意,但这次,我真的打从心里感谢他。”
“你知道吗?当姐姐得知他已经派人过来的时候,姐姐的心里有多不舍。”
“下午那会儿姐姐问你后不后悔认识我你肯定想象不到,问出那些话的时候,姐姐是如何的绝望”
“姐姐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等到了法国下了飞机,立马给道首老头发一封邮件,用姐姐的命换他有生之年护你平安顺遂”
“你都不知道姐姐有多傻,我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自杀比较不那么痛像什么割腕呀,上吊呀,吃安眠药什么的几乎都想了一遍,后来觉得,反正都快死了,不如醉生梦死一点,于是姐姐下楼去买酒喝,还顺便在超市买了一把水果刀”姜荑说着,哑然失笑,拎过自己的包包翻了翻,当真从里面翻出一把水果刀。
地上的肥猫见她打开刀鞘,不锈钢的刀锋被月华映出丝丝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七,你知道的呀姐姐从小就很怕疼呢!”
“可是小七,姐姐还有更怕的东西”她没有道出更怕什么,只是任由尖俏下巴热泪滑落。
也许这世上,不会有人能理解,她离舍了自家跟班的九年,是怎样的荒芜苍凉
“小七”她轻声唤着自家跟班,缓缓把螓首伏在闻人祁胸膛之上,闭眼那刹,又一滴滚烫热泪从眼角滑落。
月光洒下银辉,照见姜荑呼吸越趋沉稳,这个苦命的绝色佳人经历了一夜大起大落,身心俱疲之下沾床即睡,肥猫无来由的也是倦意横生,很快便枕着她的脚背进入梦乡。
夜色阑珊,阳台之外的水泥墙栏上,不知从何时起坐了一个身穿旧夹克的男人,他把双腿悬在栏外摆动晃悠,抬头望向月光,笑意清浅的从怀中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笔记本。
笔记本被翻到某一页,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一篇日记
2099年10月14日阴
今天我融合了系统,在它的指导下开始习武。
海盐与砺石在身上一遍遍搓揉过,我的肌肤血痕累累,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肉,便是此刻,手仍止不住颤抖
系统说,这种方法虽然有望在最短时间内压榨潜力激发炁感,但对人体的伤害着实太大,它担心我还没熬到炁感出现便一命呜呼,可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我只知道我一旦停下,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姐姐躺在太平间里样子她那么美,面容不该苍白无血
我还知道,必须有人为她的死付出代价!
男人低头一字一句读完日记,抬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将手轻轻一挥,日记本上的字迹便一个个化作柔光消失,他又咬破手指,就着鲜血重新在这一页写下几个字
我赌两世,佑你安然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闻人祁已经住了七天的院,这七天以来,闻人祁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在苏醒后的第二天便能下地行走,胸口和大腿上的枪伤换了三次药,也已经拆掉了裹得厚厚的纱布,虽然仍贴着小块的脱脂棉纱,但已经不影响他的正常活动。
这天下午,医生过来查过房后,叮嘱他注意伤口不要碰水,还说再观察两天,如果情况稳定的话就能出院。
闻人祁连声答谢着医生,送他走出病房,回到病床旁刚坐下,拿出手机正准备批判一下各路美女网红拍摄的扭臀变装视频时,突然看到社交软件上有人发来消息。
消息来自于他的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