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的眼睛眯了起来。
和欧洲盛行的萨利克法典不同,俄国现在的继承制度仍然不坚持长子继承。彼得一世的改革现在还在发挥着效果,他当时的政策是沙皇有权亲自指定其继承人。
但这样的制度在彼得去世的时候就遭到了巨大的挑战。
他当时并没有指定继承人选。
幸亏他之前将妻子列为共治沙皇,这才让俄国的皇统不至于断绝。
但彼得的这种做法,显然也带来了诸多的不安定因素,至少奉献欧洲传统的那些学者们就是这样认为的。
腓特烈曾经参加过的奥地利继承战争当中,当时的俄国女沙皇安娜之死,就让俄国陷入了小小的混乱之中,当时刚刚登基没几个月的腓特烈立刻抓住机会,出兵“收复”了西里西亚。
尝到过甜头的腓特烈,不可能不知道沙皇之死意味着什么。
海宁不是个普通的穿越者,他有机器人的帮助,不可能谨景像网络上的某些历史爱好者拿呀,只知道腓特烈曾经记述过的“勃兰登堡奇迹”,而不知道腓特烈也曾经亲自见证过的另一场与之极其相似的变故,在奥地利的王位继承战争开打之时,奥地利的查理六世是就曾经与安娜女皇一样追随他的父亲腓特烈一世仙去的。
是的,那一年的欧洲死了三个正在打仗的国王。而就在那一刻登基的腓特烈,当然不会忘记国王的去世对战争有着怎样的影响。
利用这一点,海宁成功的说动了腓特烈。
甚至后者还一度设想并询问海宁:“能不能给女皇驾崩的时间制造一个确切的,可以预料的时间点。”
海宁对这个委婉询问的回复是直接而确定的:“我们不会暗杀女皇,这只对你有好处。”
但腓特烈却没有放弃,而且他刚才听见了海宁的开价,既然想得到巴伐利亚的话,那么附赠一个普法尔茨,自然可以被视为加价的行为。
“我有把握把普法尔茨也送到你的手里。”
“不!你的这个想法,价值整个德意志,甚至还得加上波兰的一部分,要是能包裹瑞士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主动去争取。”
腓特烈笑了。
他的普鲁士就是德意志的一部分,波兰虽然无所谓,但瑞士可不好打。当年哈布斯堡王朝的龙兴之地施瓦本丢掉之后,他们想从瑞士手中抢回来,但却被那群农民和矿工给揍得鼻青脸肿。
因此他只能无奈的说:“看来我们只能在女皇去世之后才能寻找到合适的机会了。但是那样的机会就不一定值得我附送一个普法尔茨了。”
然而海宁却摇摇头说:“机会其实并不完全需要等待,也可以主动去创造,只不过何时去创造,显得尤为重要。但时间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而且我手上已经有了很好的价码,他叫彼得,如果能够顺利登机的话,我们应该称为彼得三世。”
腓特烈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这次的可视星等要比上一次高多了。
“那孩子我知道,他从小在德意志长大,接受的也是德意志军人的教育。而且听说他特别崇拜我,只要我发出号召”
腓特烈突然开始了无限的畅想,但海宁却在这个时候又一次给他泼下了冷水。
“你忘了俄国的将军们,只要彼得胆敢背叛联盟倒向你,他们就会发动政变。”
“什么?他们怎么敢那么做?俄国的沙皇不是专制的吗?这种行为难道就不会导致整个家族的灭亡吗?”
“但俄国贵族们对于大俄国的畅想,才是俄国存在的价值,他们本来不过是蒙古人控制的一个幼稚的、野蛮的部落而已。”
海宁这么一说,腓特烈就立刻明白了,那些贵族们肯定会保卫俄国的利益。
这让腓特烈冷静了不少。
不过很快他就又一次想明白了一点。
海宁既然提到彼得,那么肯定对他们的谈话就有所帮助,因此即便会发生政变,那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腓特烈已经没有耐心听海宁云山雾罩下去了。他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些愤恨。
海宁很满意他现在的态度。
他说:“彼得的政权在几个月之内是不会垮台的,以他对你的向往,这几个月的时间足够双方签订停战谈判。这样以来,您只需要在这几个月里击败奥地利,新上台的俄国政权几乎像奥地利一样是要单独面对您,他们是没有那么大胆量挑战你的,因此也只能遵守彼得签订的条约。”
这个难度比起腓特烈刚才的唱响来显然是困难了许多。他刚才还设想将俄国直接拉到自己这边呢。
但显然俄国距离东普鲁士实在太近了,他们已经有了必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唉”腓特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海宁所陈述的这个机会,最后他摇摇头说,“几个月的时间里不太可能击败奥地利。你的这个想法未免还是太幼稚了吧。”
“不幼稚。如果战争持续几年,那么到时候的奥地利肯定已经筋疲力尽。如果战争无法持续几年,那么女皇到时候肯定还健在,这个方案就无法实行。而且我们的约定,也仅可以在战争持续三年以上的时候才需要兑现。另外,如果您对到时候出现的机会实在没有把握的话,也可以将波美拉尼亚甚至是东普鲁士的一半地皮交到我的名下。到时候,无论是向您提供军备,还是直接帮您打退奥地利,我们都将毫不犹豫的接下这笔买卖。”
听到海宁竟然觊觎东普鲁士,腓特烈的心中很难没有怒火。但是实实在在的讲,倘若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东普鲁士的割让也并非不在考量范围,更何况如果俄国参与这次围攻普鲁士的行动,那么,距离更近的东普鲁士一定首当其冲,到时一块不属于自己的土地是否还有珍惜的价值就很难预料了。
想到这里,腓特烈也只能同意了海宁的构想。
不过,既然能够在各国利害关系的认知上达成一致,那么腓特烈自然要询问一下能否与海宁签订更多的合作条款。虽然普鲁士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殖民地可言,但他也已经知道海宁的行政管理服务套餐并非必须要建立在半径150公里的土地上才能施展。更何况普鲁士人对于大英帝国的财务来源也就是海上贸易,也同样垂涎三尺,如果能够拿到海外拓殖套餐的话,对于这位国王来说,也算得上是不虚此行。
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海宁在这方面的考量却早早已经超出了合作的范围。
“既然您没有异议的话,那么我们的合作就算是有了基础。我知道你也很想购买我们集团的套餐服务,这个我可以答允您,而且还可以向您提供优惠,不过前提条件是我们不能公开的进行合作。如果可以的话,您最好找一个听话的公国来和我们进行谈判,而且不能是王国以内的。”
“非得要这么小心吗?”
“没办法,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当然了,这不是因为你造成的,是我们实力不够,所以我们愿意用优惠的方式来给予您一定的补偿。而且我也可以向您保证,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再合作的时候就不需要考虑这么多因素了。”
腓特烈二世仿佛听见了一句野心勃勃的话语,但他没怎么在意这样的事情在欧洲王室之间是很常见的,如今的海宁似乎也即将拥有贵族身份。所以,按常理来讲,他在内心之中产生一些某种程度上的图谋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对方图谋的第一步,就恰恰与他的普鲁士王国有关。
只听海宁说道:“因为我计划让您的王国如同雇佣兵一般接受我们集团的雇佣,并从整体上如同一支雇佣兵军队一样,成为我们在欧洲最为坚挺的合作伙伴!”
“什么?”腓特烈二世被这样的想法给吓到了。竟然有人想要雇佣他的国家,让他这个国王如同被雇佣的仆人一样为之上阵厮杀,这对于一名封建贵族来说,不啻于一种侮辱。
在海宁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淡定的强调说:“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战争结束之后,您的普鲁士需要大量的金钱进行重建。而我的环球集团作为拯救了普鲁士的人,又凭什么无法在这集中拿到好处呢?”
“我不是许诺给您巴伐利亚还有普法尔茨了吗?”
“那两处地方并不是普鲁士的领土,你拿别人的东西来借花献佛,怎么看都不是十分有诚意的表现。而且,我要求您答应支持我,对这两处地方的所有权进行争夺,但却还没有和您约定用哪种具体的方式来进行支持。如果您能成为环球集团的雇佣军,那岂不是刚好可以支持我在这方面的争夺。而且,环球集团在雇佣费用这方面是向来都很大方的。这一点,您不必有任何多余的顾虑。”
话说到这里,腓特烈才终于知道海宁原来打的是这种主意。
本来他还奇怪,挽救不如是这样的大恩情,为什么只需要他在政治上摆摆立场就可以了,原来海宁想要他做的并不是装装样子那么简单,而是实打实的以雇佣兵的身份出兵作战。
那样的话事情就多少有些棘手了。
不过考虑到德意志送来都有雇佣兵的传统,而且海宁的开价也确实不菲,再加上他还有另外的条件,比如那十万支免费赠送的步枪,以及带有优惠的两项套餐,腓特烈也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过,出于一名老牌雇佣兵民族首领的觉悟,他还是谨慎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那么您需要雇佣普鲁士王国多久呢?”
“至少40年,我认为最好是50年。”
腓特烈二世的手哆嗦了一下。他如今已经有40多岁,如果再被雇佣40年的话,那岂不是得活到八十多岁才有望见到这副枷锁被解除的那一天。
他下意识的不想让普鲁士背上这么久远的枷锁。但如今的局势尤其是英法之间关系的迅速恶劣,让他也越来越意识到,不可能前来不和这两个超强国家当中的一方成为对立的关系。
而那种情况对于普鲁士来说实在是太过困难。因为英法这样的国家一旦参战肯定会带来大量的盟国参与同样的军事行动铺路,是最大的问题就是地处欧洲中部,虽然位置相对偏北,但北方仍然有瑞典丹麦这样的强国,至于剩下的那三个方向,则无一不拥有比他更具有历史底蕴的存在。这让他又如何能够应对?
所以他不得不考虑海宁的意见。
更糟糕的是普鲁士王国与环球集团之间的关系进展实在太过缓慢,除了一开始就与环球集团已无所争端的英国以外,其他国家似乎都或多或少的与环球集团建立了某种联系,而他们在这一系列的双边关系当中已经取得了巨大的利益优势,海宁的各种先进装备及其设计理念,已经引起了法国和西班牙等国家的重视,一旦他们加强军队建设,整个欧洲的格局都有可能因此改变。而这还是环球集团带来的所有影响当中比较直观但并不全面的一个。
如果考虑到其他因素,尤其是海宁和某些国家海外合作的事情之后,普鲁士的很多邻国,尤其是参与了北方同盟的丹麦和瑞典,都有可能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迅速崛起。当年一片沼泽当中的圣彼得堡,如今已经成为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奥地利的王室甚至也希望海宁能够给他们的城市带来更多的荣光。在建设和发展城市的能力上,海宁和环球集团已经得到了许多国家的认可。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原本就被强敌环伺的普鲁士。只会看到更加强大的敌人。
所以他不能不采取积极的措施去提防这一点的发生,如果能够和海宁的环球集团建立联系,并如同敌国营养也强大起来,那自然是解决这类问题的最佳手段。
可惜的是想要达成这一手段,就必须要接受海宁的狮子大开口。这让腓特烈国王很难做出决断。
海宁当然也知道他的想法,因此立刻给自己之前的报价做了些许修正:“我知道你有为难的地方,不过我们可以将雇佣关系这一条,和在关键时刻拯救普鲁士这件事情挂钩起来。您有权选择和我们只进行简单的合作,当然我们也可能不会给您太多的优惠,不过这对于普鲁士的独立自由来说根本不止一提。而且即便我们达成了雇佣合作关系,我们也无意威胁到普鲁士的独立和自主。这一点我们也是可以做出保证的。但无论如何,您作为国王,你作出决定的权力也理应得到尊重。你可以多花些时间去思考,哪怕等到柏林陷落的那一天也不晚。”
考虑到海宁的方案和德意志的战局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说等到柏林陷落的那一天也没有关系并不是一句痴言妄语,毕竟他是通过左右在俄国的局势来达到保护普鲁士的目的的。
可他这样一说,腓特烈二世又不得不重新掂量一下将来的战争会给普鲁士带来的灾难。既然海宁先前已经考虑到了战后重建的问题。那么可见他对这场战争的前景是严重不看好的,至少不看好普鲁士。而他作为国王,现在都还没有明确的意识到这一点,而且更没有明确的战后重建方案对于连年征战的欧洲贵族们来说,战后重建是很司空见惯的事情,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人们会重新住进豪华的房子里。但从海宁刚才所说的那段话语里,腓特烈分明就听见他有更加积极和高效的方案。
这个方案对于普鲁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正如他之前用发展的观点去看待局势变化一样,一旦战争的主要战场在普鲁士境内,那么即便能够达成最后的和平协定,普鲁士的经济也必然会受到严重的影响。那样的话,战后的普鲁士将更加没有国力去和周围的国家抗衡。
发展的较慢和干脆的倒退都是实力减弱的象征,甚至相比来说,没有和环球集团签订合作协议还是一件可以忍受的事情,毕竟他们没有明面上的直接损失。这也是很多欧洲国家的贵族们,尤其是那些喜欢坐井观天的家伙们最擅长找到的一种自我麻醉的原因和说辞。
但他这位普鲁士的国王却自诩是个开明的专制统治者。他并非那种井底之蛙,也不喜欢做那种麻木不仁的被动之人。
所以他的心中已经隐隐的下了决定,只是还有最后一丝顾虑。
而海宁接下来的行为却让这一丝顾虑也彻底消失掉了。
那是一招最简单不过的欲擒故纵对于某些人来说,那甚至可以被视为是一种威胁。
但海宁做的很和善。没有留下一丝烟火气,他淡淡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来了,他派驻在柏林的师者吕特宴斯,当着普鲁士国王腓特烈的面和他的医生说了什么,而后又去和这间房屋的主人门德尔松告别。
腓特烈一下子意识到,这是海宁在准备离开了,果然就见海宁将他这位最重要的客人放在了最后告别的顺序上。他主动的走过来,与普鲁士的异国之君进行了最后的寒暄,并嘱咐他只要不忘记今天的合作条件,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走入战争的泥潭之中,因为他随时都可以在最为危机的时候保住普鲁士,只要他同意和海宁之间的约定。
说罢,海军转身就走,吕特宴斯也紧跟在后面。
然而,还没等他们出门,那位普鲁士的国王就终于坐不住了。
“请等一下!”他高高的抬起了手,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海宁。
海宁转过身来看向他,却见这个高大的德意志男人从房屋的灰暗角落里露出头来,目光如炬,眼神坚定的说:“我同意,我现在就同意那个约定了。”
就这样,双方随后在1754年6月11日达成了协定。
按照传统。签订条约的地方,也就是普鲁士的柏林,应该成为这个条约的名字,然而海宁却没有把它称为柏林条约的意思。
因为它是在门德尔松的家里商量出来的,所以,这款条约被最终命名为门德尔松协定,并以此载入集团发展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