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兴二年,战乱统一后的郦朝缓慢的恢复着生息,借着开阔平原的肥沃土地和天公的作美,粮食连季丰收,百姓从流离失所的水深火热中喘了一大口气,运气好的那部分最终缓了过来,踏过饿殍遍地,冻骨累累,看见了严冬后的初春。
“哎,天老爷哟,好啊,好啊,这时候的雨比金子也贵着嘞。”
头戴斗笠的老翁蹲在田埂边,双手搭在膝盖上垂下,微仰着头,雨珠从斗笠的破洞穿过,打在满是沟壑的古铜色脸上,顺着纹路汩汩流下。他身边放着一把锄头,看样子也有些年月了,木制的杆子被双手的老茧盘的油光发亮,它也斜靠在田埂上,和老翁一起感受这些能在未来填饱肚子的绵绵春雨。
“爹!爹!吃饭了!”
远处一道厚重蓑衣的囫囵影子穿梭在田陇之间,靠的近了才瞧得清样子,宽大的箬笠衬着显得愈发清瘦的脸,很耐看,饥寒交迫的日子也没有抹去他的灵气,反而更添了一份潺潺的书卷气,虽然他没读过什么书。
“爹,吃吃饭了。”
姑且还算是少年的方雨双手撑在大腿上,不堪重负似的大口喘着气,羸弱的体格因为剧烈的运动喉咙有点微微泛着甜意,不停地想要往下咽口水。因为出生那年大旱,于是他就有了这样一个名字,也是因为那年大旱,他从小身子就弱。
“哎,傻娃儿,你跑这作甚,回头染了寒,快快快,回家,回家。”
看起来是老翁的中年汉子操着急切又瓷实嗓音拖着方雨就往家里赶,于是两道蓑衣在春雨和田埂里划出或方或圆的轨迹,慢慢变得氤氲起来。
一间中规中矩的小茅屋,屋里方山卸着蓑衣,抖落一地水渍,差点溅到桌子上,桌上是一碟腌好的小菜,方雨正在厨房从锅里盛着厚粥,浓浓的米香飘散出来,好像把刚才的劳累压下去了。窗外已经从小小的雨珠变成了细细的雨丝,还在飘着,父子俩对坐无言,屋子里只剩下浓稠的吸溜声和嚼咸菜发出的脆生的嘎嘣声。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在父子俩起此彼伏竞赛似的喝粥声中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方叔,小雨,挖了些野菜,来给你们送点。”
门口的女人抚了抚沾满细小雨珠的额前碎发笑着说道。淡淡的温婉柔美从女人的鹅蛋脸上丝丝缕缕的沁出来,麻花辫被雨打湿了显得松松垮垮的垂在一边,好像一碰就散,轻笑也会弯成月牙的眼睛看着狼吞虎咽的父子二人,透着一丝春雨一样细细的艳羡。
“哎,木柔来啦,吃了没,坐下吃点,一起吃点。”
“姐,”吸溜,“一起坐下吃点,我去给你盛。”
率先喝完最后一口的方雨得意的朝方山扬了扬手中的空碗,起身就往厨房走过去。
“不麻烦,叔,我刚才已经吃过啦,看见小雨跑出去,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