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竟把老家伙给整懵了,这点菜花随他,赖好编个像样的谎话,就深信无疑。
他看看脚边的盒子,又见支离破碎的元青花,脸都白了。
赶紧过来帮我点灯说好话,至于自己为什么跑出去淋雨,为什么我不管他这些事,早就抛在了脑后。
一大早,山婆婆来取货了,与约定的时间一分不差。
我则快速赶工,也在她来前完成,起码有了交代。
因为是膛内锔,还有尚家的手艺,山婆婆根本看不出损伤增加了,还不停夸讲我手艺好呢。
而老家伙吓得都不敢露头,躲在屋里,支愣着耳朵听,直到山婆婆离开,才长出口大气。
随即他二话不说,拎着个棒子就去找赖头王算账,到了中午,鼻青脸肿着回来,带去的棒子也断成三节,问什么都不说。至此以后,老家伙再没喝过酒,实在想喝酒了,就是以水代替。
回到现实,见到山婆婆我竟想起了这么多往事,一摸眼角,甚至还有些许湿润。莫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到了一定年龄,感情就会越来越脆弱么?
经过菜花询问,才知道山婆婆此行是为结算紫砂壶的锔修费用,没想到我们贴了告示要出远门,正要回去,赶巧就碰面了。
对菜花来说这是好消息,收了钱,那是更显殷勤,甚至要叫着山婆婆一起上馆子。
说起来她有时候挺贼的,明知山婆婆于情于理不会接受邀请,可漂亮话说得简直让人感激涕零。
在一阵谦让后,山婆婆果然要走,我却拦了一道。
“怎么,小尚,你还有事找婆婆么?”
菜花也很好奇,用古怪的眼神看我,不知要搞什么鬼。
而我与山婆婆接触这许多年,也是第一次提出不情之请,心里难免有很大的压力。
“这个婆婆,能不能烦劳您引荐我去见见鬼爷?不瞒您说,我这有个谜解不开,需要向他老人家请教一二。您看”
此话出口,菜花手里紧攥的支票都掉了,呆呆地站着门口不知所措。
山婆婆闻言先是一惊,随后脸上露出了谜一般的笑容,也不答话,转身就走。
想了想,我则随后跟上。
这是我第一次坐轿车,如在梦中。细想,古人写神话传说,其中某些细节,不正在被现代人慢慢实现么?
心里不安,路上我始终低着头不敢说话,更不敢来回乱看。而山婆婆在旁坐着,同样静如山石。
汽车穿过条条街道,直钻进小巷才缓慢停下。
“到了。”温柔地提醒,山婆婆下了车,我也赶紧跟上。随着她继续朝里走,直到小巷尽头,眼前才豁然开朗。
只见一个大院,有四栋老旧楼房分前后矗立,都是当代常见的开敞通廊板式楼,每层共用盥洗室和卫生间,不少单位内部分的房子,都是这种样子。
房子很破了,外立皮脱落,都能见到里面的砂浆和砖石。大片大片的青苔和爬墙虎附着其上,有种秘境时空中描绘的,末日后的凄惨景象。
山婆婆领我来到最后一栋楼前,见到锈死的楼栋大门,破败的楼梯。楼梯间的照明只靠一个小灯泡,还忽明忽暗的,真有当时著名恐怖片黑楼孤魂般的惊悚感。
我只看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尾随山婆婆来到三楼正中的一户,才驻足。
“咚咚咚!咚咚咚!”
这敲门声在四周回荡,竟然引来好事的乌鸦鸣叫,真他娘的晦气!
敲响了房门,山婆婆冲里面说道:“您有客人,是骨不锔的老板,小尚。”话落,一欠身示意我进去,自己则迈步离开了。
顿时我心里急坠,如再次失去父母一般,无依无靠。想要叫住山婆婆,却干砸吧嘴不出声,喉咙里如吞了火炭,灼烧感异常强烈,只能眼瞅着她慢慢消失在了楼梯间里。
没办法,我硬着头皮,也敲了敲门,“鬼爷,我现在能进来么?抱歉,打扰了。”
吱呀一声,门自己就开了。因为这一下,我浑身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似乎在比着谁能夺得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