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上一股油腻的味道,一闻就是一个中年大叔,我不由得直犯恶心,我这身体虽然看起来瘦弱,好歹从前还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也不是一根好欺负的葱。结果用力挣扎了几下后,脖子上的手臂锁得更紧了,由于喉咙被扼住,此时的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一直保持着沉默,我的脑子飞速运转着,回忆着之前见过的脸孔,那一群工作人员中除开那个胖子,似乎没有人会有这么敦实的体魄。难道是车上的某位乘客?心想完了,要是被乘客发现眼前的情形,无疑会造成巨大的恐慌,列车上几百上千人被困在这望不到边际的黑暗中,而人的恐惧是会传染的,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们离开列车已经有十多分钟,行进了数百米,这段时间中如果有穷凶极恶的乘客能够跑出来,说明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已经被制伏了,那我的好友刘哥和媛媛呢,在这黑暗中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我几乎都忘记了他们,现在又不由得揪心起来。
我依旧不服的想反抗,双腿蹬地想要把他顶开,无奈对方体重和力量的优势实在太大,我的行为除开在地上掀起一阵飞沙走石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作用。我暗自打量着对方的体型和力量,这家伙如果不是练家子,便一定是经常做体力活,否则这么发达的肌肉,就算是平时在体育系的老师身上都很少见到。
已经被掐得全身酸痛,那人却突然抬起另一只手臂,打开手电灯光挥舞了几下,站在前方的胡老师等一干人,全部将目光聚集到我们的所在之处来。
大胡子列车长似乎认出了来者,惊讶道:“大个子,你怎么出来了?”又将眼神在我身上扫过,紧接着问:“这小子是什么来头?”
那个叫大个子的家伙,将我紧紧地按倒在地上,回答道:“车长,方才我刚跟师傅把机车熄火,为了节约燃料索性把大灯也关掉了,刚准备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却看到这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往前面跟着你们走,在这么诡异的隧道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没问题谁信啊?”
大胡子列车长沉思了一会儿,默示对方继续说。
“我便暗中跟着他一路来到这里,放心,车上一切状况良好,乘客们几乎都在睡觉,临时停车对他们没啥影响,可是这小子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还挺凶,现在外边的情况都被他知道了,不管他是什么人,还是先扣着为妙,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那个大个子接着说道。
大胡子车长想了一下点头称是,周边数人也都议论纷纷,这时一直没发话的胡老师突然扬起一只手臂道:“且慢。”
虽然被按倒在地上看不到眼前情况,我还是不禁乐起来,老师肯定会给我说好话的,不由放松了被压迫的身体。
一阵脚步声后,胡老师来到我身边,示意大个子把我放开,大个子起初还有些不乐意,直到得到他的上级大胡子的首肯后,方才松开了双手。
我气喘吁吁地靠在石壁上,当大家都在期待这位神秘莫测的教授要采取怎样的行动时,他却用食指和拇指捏住我的下巴,缓缓把我的头抬了起来,看到他黑框眼镜后的眼神,如此深邃,刺得我眼睛有点生疼。
“你以为你很机智勇敢,小章,你还是改不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性格啊。”他叹息道。“你以为我没有发现你跟在身后么,你知道你和你的同学,还有这满车的乘客,陷入了如何麻烦的一种境地么?”
我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胡老师又伸出另一只手,在我印象中,他平日的课程是非常诙谐幽默的,不会轻易发脾气,但天生的气场总是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难道我敬爱的师长,要在这漆黑的空间里对我细嫩的脸庞下手了?随即双眼紧闭,等待着制裁的来临。
没想到几秒钟后,一只有力的手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拉了起来,我惊恐而感激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对那一干工作人员喊道:“这是我的学生,年少顽劣不懂事,给各位添麻烦了。”同时把一支手电筒递给我,冷冷的道:“要是害怕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你也可以选择跟着,我要是你,就绝对不会走。”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向前方铁门走去。
我想了想,平时在学校里看到的胡老师,在艺术学院中主教艺术史,从来都是以温文尔雅的师长形象示人,同时自身也有很深的文学修养,文学和艺术之间本就有桥梁将二者连接,艺术史上也有很多文人和画家之间的传奇故事,比如两位俄国大师托尔斯泰和列宾之间的忘年交友谊。这样一看,浸淫于史册中的他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解甚多,也算情有可原,但他什么时候变成了如神通广大的隐士般的人物,我还是想不通,还有他口中的自己的老师,又是何方高人呢。
我还是不服的跟在他身后质问着:“教授您早就知道这一路旅程不一般是不是,您是特地带上我的没错吧,在北京火车站我就觉得不对劲,不对,在学校我就应该发现的,还有这个鬼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没有理会我这一串连珠炮似的聒噪提问,径直走到大胡子等人身前说:“我觉得大可不必担心,这个洞窟是人为修建的,而且空气质量没有问题,暂时没发现任何危险,咱们还是先走着看。”
空气质量?胡老师果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我看他爱理不理的态度,我也就放下了继续追问的念头,只管跟着走。
走到铁门跟前,我才看清楚了这个庞然大物的真实面目,门上焊接了数跟用来加固的钢条,巨大的铆钉镶嵌在表面显示出了它的坚不可摧,心中默默换算了一下公式,按照这么大的面积,加上中间夹层的厚度,整张门的重量保守估计在七八十吨左右。之前听闻我们所在的地理位置在一片丘陵之中,没有巨大的山脉可以完全容纳如此长的隧道,那我们所在的高度应当比原先铁路线的高度要低上一些,这么重的东西在山中数十年也没有发生沉降现象,得打多深的地基啊。
那张巨大的铁门上,有一个类似于消防水龙头的开关,但体积可大多了,上边布满了一层铁锈。大个子尝试的上去领了一下,我几乎都感觉他额头青筋直冒,那个巨大水龙头却巍然不动,剩下的包括我在内的人都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便放弃了上去尝试的想法。
突然,许久没发话的胖子惊叫一声,指着手电光往前照射的方向说:“快看,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几双眼睛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但大家立刻就哑巴了,鸦雀无声持续了约半分钟,稍微沉稳一点的列车长才开口说道,那应该、应该是个人吧。
如果眼前的那个东西还能够称之为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