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是弈玄,他没那么高。
身上突然有些发痒,像是有什么小虫子蹿到了自己身上。
一阵风来,带着几分香。
诶,花已经开了吗?
“叶师弟。”
“景相师兄。”
“嗯。”
叶宾白和余景相的交流到此为止,再无后话。
他看着叶宾白小心翼翼尽量避开自己,又不想让自己发现的模样,心中只觉得好笑。
一滴雨水落在了脸上,有些冷。
撕裂黑暗的闪电将他从黑暗中拉扯出来,一张苍白消瘦的脸,一双死气沉沉的眼,古怪的,略微向上勾起的嘴角,手背在身后,不停在虚空中点动着,配合着叶宾白的脚步声打着拍子。
又是短暂的闪电,莲子揉了揉眼睛,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只有黑暗,树下的人已消失了踪影。
莲子想起之前师父房里的动静,心中莫名的有些难过,景相师兄多么好的一个人,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
叶宾白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身上有些发寒,头昏脑涨的,他看了眼紧闭的门窗,晃了晃脑袋,准备穿衣起身。
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简单的洗漱清理,推开房门,那株桃树果然已经开花了。
也许是余景相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有些不适应,叶宾白没怎么在意。
踏着雨后朝霞,一树桃花,叶宾白早饭都没吃,赶紧来到了考核场地。
一栋每层都足以容纳百来十人的五层高楼,几十名玄天弟子早已在一楼准备就绪,叶宾白来到自己的位置,黑色的丹炉干干净净,厚重沉稳,用玄铁打造。
虽然在修士的世界中很普通,但在世俗中却也是上等货色。
今天需要炼制的丹药名为秋露丹,七等丹药,主用于解毒却邪。
检查了一下,药材一共有三份,丹炉所用是离水木炭,火焰温和,容易控制,缺点是火焰太小,主要炼化一些特性脆弱的药材。
虽然已经有弟子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灵火,但考虑到公平性,弈玄还是决定统一使用炭火来考核。
对于炭火的掌握可是丹药一术里最基本,最入门的东西,就算是大能者可以使用灵火星火,甚至是天地诞生的先天灵火,但在炼制复杂特殊的丹药时也离不开木炭的辅助。
这儿还得插句嘴,天灵小姐用来炖汤的就是属于她的先天灵火绛影。
炼制一颗丹药需要耐心和细心。
就算是每种药材年岁相当,可地域不同,生长环境不同,雨水日照,气温空气,灵气流转的不同,都会对药材造成或多或少的影响。
举个栗子,北辰大陆北边的九缨草就要比南边儿的长一点,苦一点,药效弱上一点。
整个考核场地里亮堂堂的,映得叶宾白红光满面。
因为这秋露丹需要用龙眼桂圆,粟石一种可少量食用矿石,青珏一种植物化石打底,来保持秋水露这味主药能够在众多丹药融合的过程中不被稀释,所以锤子,凿子,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不知道还以为都搁这儿开矿呢。
处理好了药材,接下来便是成丹。
离水木碳主要还是处理药材,短时间内不会成丹。
叶宾白收拾好,环顾一周,基本大家都进入了最后成丹这一步,慢的也已经将药材处理完毕,准备成丹。
他又仔细观察了一阵丹炉,离水木碳最大的优点就是稳,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都没他什么事儿。
已经有仆役送上了茶水点心,叶宾白离了场,端着一碟子玛瑙酥,找了外围一个清静点的位置坐了。
这酥还是去接莲子的长老顺手买回来的。
色如玛瑙,光泽透亮,入口香甜酥脆,难怪弈玄心心念念的。
“叶师弟好像胸有成竹。”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什么人传来的声音,不远不近,不大不小,又熟悉又陌生,语气既亲切,又带着几分淡漠,那感觉,着实是说不出的古怪。
周围的一些弟子早离了场,三五成群,只留着一些仆役候着炉子。
叶宾白被吓了一跳,嘴里的茶都差点没能咽下去,他四下找了找,才觉只有身后的屏风内足以容人。
“啊,我已经做到我能做到的最好了,不敢说胸有成竹吧,也是信心满满。”
那人呵呵一笑,又道:“那我便提前祝贺叶师弟了。”
说完,人影一晃,上了二楼。
二楼是天符弟子的考核处,那人难道是这次考核的监考?
莲子好像在三楼。
虽然都知离水木碳的特性,可总有人放心不下,时不时回到炉边瞅几眼,一个人动了,就会有两个人动,就会有更多人动。
叶宾白不想动,却也不得不动。
他不想特殊,不想引人注意,不想鹤立鸡群。
虽然玄天门里众人都是好的,可从小被送上山门待在弈玄身边,享受着特殊待遇的叶宾白却没有和众师兄弟有过更多的接触。
过于优秀会被人嫉妒,过于平庸会遭人踩踏。
他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平凡,自己的不起眼,自己的弱小模样,隐藏着自己。
虽然这样很不舒服。
却很轻松。
余景相还是那般模样。
脸上不带有任何表情,仔细看着面前送来的秋露丹。
轻嗅,微捻,细尝。
挑出五颗放在左手边,十二颗在右手边,八颗在中间,他又想了一阵,将右手的捡了一颗拿在手中,过了一会儿,他道:“去,将炼制这颗丹药的人叫来,我有话问他。”
语气平淡如水,教人无法从中揣度。
结果在当天就出来了,第一轮合格者共有十一位,五位需要复考,九位不合格,其中一位因为作弊,用了自带的药材被余景相罚了半年的苦役,取消了一切节日假期与门派恩典。
小宾白的秋露丹用余景相的话来说就是:“踩着线过关,刚刚好。”
真的就是,刚刚好。
多一分不好,少一分不行。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是武试弟子们的考核,这就比丹药热闹多了。
叶宾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了床,弈玄和莲子早就去观战了。
打开门,余景相正从他自己房里出来,对着还有些睡眼朦胧的叶宾白点了点头,飞飞快地去了。
他面无表情,眼神却有些异样,叶宾白对着他消失不见的地方挥了挥手,转过头,却暼见了余景相没有关上的窗。
临窗书桌上,画卷有些泛了黄,上面的人儿凭栏而望。
作者题外话:天灵小姐说暂时的离别是为了以后的再见